知会了安永清，邹令仪算达成所愿。
方家家大业大，方夫人自然不会苦了女儿，所以邹令仪手头的银子不少。
出去头一天，便买了四个丫头回来。
偷偷去方家求助无果，又被方夫人给赶了出去，邹令仪心里恼恨，转头便想到了清鸢。
给清鸢传信约见，过了好几日才等到了白染的消息，说清鸢现在不方便，让她再等一段日子。
都是不中用的！
邹令仪负气而走，白染很是不屑地瞧她一眼，便去找了清鸢。
“主子，安文泽叫查的事，属下查到了，可……属下不知该不该据实回他。”
清鸢靠在床上养伤，嘴唇血色依旧淡薄，伤情距痊愈还要好一段时间。
听了白染的话，放下还未喝的药，柳眉微蹙。
“你既犹豫……姚嫔难道当真不是他的生母？”
白染点头。
“主子猜得不错，他的确并非姚嫔亲生。姚嫔亲生的也是一位皇子，该排行老三，落地时便没了气息。”
“当时产下安文泽的人，是住在姚嫔宫里的王昭仪。姚嫔想必早已知晓自己的那一胎不成，便提前命人备下了药。”
“她们同日生产，姚嫔的儿子果真出了事，她便让人把孩子调换了。之后，她命太医给王昭仪灌了药，才导致人产后血崩。”
“等人咽了气，太医与姚嫔宫里口径一致，对外只说是难产，以至于王昭仪母子双亡，安文泽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姚嫔的儿子。”
清鸢默默听完，在心里细细计较。
虽说是不是亲生不打紧，姚嫔无论是为了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得帮他谋划储君之位。
但如今事情已查实，姚嫔不仅不是安宁润的生母，甚至还是他的杀母仇人。
这就不好办了，若这消息落入安宁润的耳中，一定会引起不小的影响。
目前姚嫔毕竟还有用，也是安宁润在后宫的唯一仰仗，这时候让他知道真相，于大局无益。
可皇家内里腌臜，姚嫔既不是安宁润的生母，势必有一些防着他的暗箭，以免他日后无法掌控。
如今姚嫔之于安宁润，未免尴尬，是既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的角色……
既如此，便不能给他答案。
让他心里画着魂，不能肯定便会不得不提防，又碍于大局不得不依靠。
“回信告诉他，因是陈年旧事，故而无从查起，暂无头绪。”
片刻后又道：“但你查问的活口要留几个关键的，最好命人看起来，不能叫他们跑了，更不能叫他们死了。”
照如今的局势来看，这些人日后说不定有用。
白染躬身答：“是。”
床边汤药已冷，清鸢才拿起，皱眉几口喝尽，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白染紧忙递上去一碟杏干，忍不住笑道：“主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猫舌头，怕烫，又吃不得苦。”
清鸢借着拿杏干的功夫瞥了他一眼，眸子里不仅没有笑意，反而瞬息阴沉了不少。
白染立刻敛了笑，躬身肃然。
“属下知错，再不敢提旧事。”
慢慢咀嚼，酸甜和果香如浪潮，压下了嘴里的苦味和药味。
“宫里那些事，可有回复了？”
白染道：“主子高明远见，咱们的人总算回了消息，刚巧属下也刚收到。”
“她说，年前皇后似乎就一直在密查姚嫔，之后不久，姚嫔的身子就开始不舒服，频繁传太医。”
“到了年后，太医去的次数更多了，可药方都是些中规中矩补身解郁的，说法也一直是姚嫔忧思烦闷，又暴躁易怒，以至于寝食不宁、夙夜不安，伤了神也伤了身。”
“姚嫔被降位禁足当日，侍卫就把宫门封了，所以那段时间的情况如何她也不知，只是看到往来的太医始终未断，似乎姚嫔生了什么重病一般。”
“不过这几日，倒是好上了许多，兴许是太医的药发作缓慢，终于起效了吧。”
清鸢皱眉沉思。
姚嫔她没见过，可偶尔听戚姝炜露的那么一两句来看，姚嫔的确是肝火旺的，稍有不顺便对人非打即骂，戚姝炜作为儿媳，一直敢怒不敢言。
但姚嫔的身子这些年一直康健，平日里十分注重保养，年纪也不到四十，不该是百病缠身的时候。
她病得有些蹊跷。
“姚嫔之前一直得宠，膝下还有皇子，既发觉皇后在查她，会不会也是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或是争宠下的手？”
白染想了想，犹豫着摇头。
“主子，姚嫔一直还算谨慎，除了陪皇帝用膳之外，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来自她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她日常所用的香粉、胭脂，也从不叫人碰。”
“何况太医若觉得事有不对，总会查一查吧。太医院有她自己的人，听说那位还是个杏林圣手，若是有人暗害，他怎敢不如实禀报，早日告知姚嫔？”
也是，宠爱都是虚无的，唯有地位最要紧。
皇后贵为中宫，地位最是稳固，只要不犯大错，姚嫔无论怎么折腾，也动摇不了她。
而且他日不管哪个皇子继位，皇后都会是最尊贵的母后皇太后，如此也便没有对姚嫔下手的理由。
横竖姚嫔情况已经转好，能继续为安宁润所用，她也不必自找麻烦，让她的人白担风险。
“让她继续盯着，在姚嫔没用之前，务必保住姚嫔的性命。自然，她的正事也不能落下，务必争取机会，取信于皇后，靠近皇帝。”
白染笑着点头。
“是，主子即便不特地嘱咐，她也是会的。皇帝嫔妃不多，自打姚嫔被禁足之后，自然要召其他人侍寝。没了姚嫔压着，倒还真算是达成了雨露均沾。”
“她托属下告诉主子一个好消息，主子给的灵丹妙药她已用了，这段日子也已侍寝了两次，皇帝对她很是满意，觉得她乖巧可人。万事俱备，想必主子想要做的事，很快便能成了。”
的确是好消息，清鸢轻舒一口气，却仍不见笑模样。
“她做的不错，多封些银子给她的家人。另外，我叫你准备的东西呢？”
白染不是很懂她不高兴的缘由，但也不能问，只得老老实实说道：
“差不多了，等都做好之后，属下会让丹心取走。一切按部就班，主子放心。”
清鸢取了一本书来翻看，垂眸道：
“这件事风险极大，且不好扯上安文泽，你叫他做事一定仔细。”
“……是。”
白染心里一沉。
主子言下之意，便是如果出了事，她不会出手捞丹心，只能丹心自己担着了。
许是春天的尾巴还在，白染觉得有点凉，却也知道，为了大局考虑，很多地方主子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