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的遗体尚未做任何安置，她还穿着那一袭华服，那是一件明黄色绸缎穿花蛱蝶金绣的旗装，这是琅嬅日常里时常爱穿的一件，琅嬅素行节俭这样的华服已经算是很华贵了。
只是谁也未曾想过这会是琅嬅死前最后穿过的衣衫。
“娴贵妃，你瞅着皇后娘娘做什么？璟瑟公主说是你和舒嫔逼死了皇后，你如何说？”
诸瑛想看如懿如何给众人解释，纵然她想不明白璟瑟指认如懿的目的，在诸瑛看来璟瑟对如懿和舒嫔不会有胜算。
虽说舒嫔和如懿与皇后不和，可璟瑟是琅嬅的女儿，便是璟瑟再言之凿凿都不足取信。
如懿和诸瑛对视一眼。
“公主是说是我和舒嫔逼死皇娘娘，那是因为公主见我和舒嫔今日来过青雀舫，可今日哲贵妃，令嫔，还有福晋都来过船上。便是嘉妃还送了糕点过来。这又如何说？”
诸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如懿真的没对琅嬅做什么。
璟瑟先是看了弘历一眼，又将如懿提到的几人都看了几眼。
“娴娘娘说得很是今日来过船上的人是不止娴娘娘和舒娘娘。那便你们都说一说你们来青雀舫做了什么？”
央央一激动站了起来。
“娴贵妃，您不能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便诱导公主怀疑妾身，妾身和皇后娘娘可都是富察氏。若说要是有所怨恨，也该是娴贵妃该怨恨皇后娘娘，毕竟当年险些得了皇上玉如意的可是娴贵妃。”
央央将当年弘历如何先选了如懿，如懿又是如何因景仁宫皇后影响丢了象征嫡福晋的玉如意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船上众人知情的只有当年同如懿一起选秀的高曦月和琅嬅，剩下的人都是听了多年闲话，央央说得有鼻子有眼，众人也不得不揣摩起如懿的用心。
一直沉默的弘历，也回忆起了那段往事。
当年若不是景仁宫皇后出事那他要选的人嫡福晋也许是如懿，但景仁宫皇后被先帝禁足如懿也失去了嫡福晋的机会，弘历确实已经将玉如意交给了如懿。
如懿和弘历一样回想起那段往事。
如懿记得当日她才落选了三阿哥的秀女， 弘历便要她做自己的秀女。那时候的如懿还没能明确自己的心意，一直拖到选秀开始才姗姗来迟。
后来弘历将玉如意交给了如懿。
但在如懿来之前，如懿其实看见弘历已经将玉如意交给了琅嬅，也就是说那一日但凡如懿再迟一些这玉如意就是琅嬅的，所以从始至终如懿都不是弘历的第一选择。
“臣妾记得臣妾选皇上侧福晋的时候，福晋还年幼，不过福晋知道的很清楚，想来是富察夫人告知福晋的。不过敢问福晋是一直知道此事，还是近日才知？”
央央不知如懿问这话何意，选福晋的事情琅嬅丢了脸面自然是不肯承认的。但她也不是从富察夫人口中知道这些，不过她也不能出卖告诉她这些的人。
而且她也不能承认她早知道这些事情，这是皇家私隐，她知道那么多，有窥探圣意之嫌。
央央稍微犹豫了一会便道：“是，这些事情自然额娘告知妾身的。若是娴贵妃质疑妾身，回宫了额娘总是要入宫给娘娘请安的，娘娘可以问一问。”
央央有些紧张，她心里祈祷回宫后富察夫人能帮自己。
“既然是如此，我便不得不多说嘴一句。老夫人平日里和福晋书信，不关心福晋和皇后娘娘，反而将当年我和娘娘选福晋的事情说给福晋，此事若是说轻了是泄露皇家私隐，说重了是想挑拨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
央央有些慌了她刚想解释，却被站在身后的魏嬿婉一推。
“皇上，福晋怕是要生了。”
听得魏嬿婉呼喊央央低头，她也察觉到了身下一股一股地暖流。
央央下意识地看向正坐中央的弘历。
如懿见弘历没动静知道弘历想什么去了。
如懿在明白她不是弘历的第一选择之后，她发觉了弘历的心虚。弘历怕人提前往事怕如懿看穿她的心思，怕如懿知道他假深情。
如懿知道央央提起往事只是为了让弘历质疑她，虽然如懿不能断定央央对琅嬅做了什么，但央央急于狡辩就不是正常的。
加之魏嬿婉助攻，如懿的嫌疑算是彻底洗脱了。
央央肚子里那个孩子也许是弘历的。央央的肚子便是对琅嬅不利的证据。
“皇上。”
如懿瞧着弘历思虑得差不多了叫醒了弘历。弘历对着如懿一笑。一切都显得那样和睦又恰当。
“叫齐汝和接生姥姥照顾好福晋。”
弘历下了命令，不说央央如今一尸两命，可到底那个孩子也许是他的。
央央被人抬了下去，青雀舫里又陷入安静，大家都不知该继续做什么。是将今日来过青雀舫的人都审问一遍还是如何。
连璟瑟都不知怎么办了。琅嬅是怎么回事她最清楚，如懿轻松就脱了嫌疑，央央还折了进去。
她不知还要不要继续追究其他的人。但那些人都是如懿提出来的，此刻她要说什么就太刻意。
“皇上，是奴婢害死了娘娘。”
众人都被突然冲出来的素练惊到。
璟瑟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冲过去对着素练就扇了好几个耳光。璟瑟觉得好像她不如此做都对不住琅嬅一般。
“为什么是你，是谁叫你如此做的、你可是从小跟着皇额娘的，这宫里皇额娘疼谁不比疼你多？”
璟瑟的耳光极重，素练的脸已经迅速红肿嘴角渗出血丝。她不紧不慢道：
“因为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作孽的报应。奴婢记得皇上第一次选选嫡福晋那年，皇后娘娘落选了，原因就是少夫人说的皇上心里中意的是娴贵妃。
可回府后，娘娘却斥责是奴婢没有将娘娘那日的发髻梳得好看。所以娘娘一耳光打过来，那以后奴婢的左耳再没能听见任何声音。
后来，端慧太子出生，娘娘为了探听圣意将奴婢许配给了王钦，王钦日夜折磨我。”
说着素练也不顾众人在脱起了衣衫。
素练身上有很多结痂的印记。
有牙咬的，针扎的，簪子扎得，鞭挞的，还有其他许多辨认不出的印子，尤其是其中一只胳膊生生陷下去一块，可以看出那里少了一快肉。
那是被王钦生生咬下去的。
众人都用可怜又害怕的神情看着素练，一旁的璟瑟更是被那些痕迹吓得瘫坐在琅嬅的遗体前。
素练看着璟瑟。
“公主，还有端慧太子之死，还有公主出嫁，还有……”
璟瑟不想听。她不想要素练来证实琅嬅的恶毒。“别说了，别说了。”
素练攀上璟瑟的腿。
“不行。还有我额娘的死。我就只有一个额娘，七阿哥死后娘娘质疑所有人， 包括奴婢，所以，她，她杀我了额娘，我额娘已经没几日活头了，为何还要杀了她？”
经过素练这么闹，事情也没查下去的必要了。众人被弘历赶下了青雀舫只留了素练在。
下了青雀舫的众人都在议论素练和琅嬅的事情， 唯有金玉妍一步三回头往青雀舫看去。
“嘉娘娘是担心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