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组办公室为之一静。
除了张玉校长之外的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她们当中根本没有相信赵丽的一年二班，能够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平均分就提高二十多分的人。
她们刚愿意相信是赵丽通过什么渠道攀上了张玉校长的关系。
比如说，张玉校长家也没有儿子啊……
难道说，是侄子或者是外甥？
许多老师的脑子急速运转了起来。
对于一个小县城来说，不管是任何一个公家的系统，落到最后往往都是近亲繁殖的模样。
差不多十年后，北大一位博士的论文《中县干部》详实的阐明了一个县城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落到陈锐小时候生活的这个小县城里，教育系统也是如此。
抱团的利益共同体无论大小，天然会排斥对于他们来说有害的一切改变。
赵丽被刁难的很大原因，也正是因为她和这个利益共同体内部没有什么关联。
但是，如果……
她真的成为了张玉校长的“亲戚”的话，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张玉校长虽然本人快退休了，但是她的老公却还会在教育系统担任领导小十年呢，毕竟男性退休晚。
就算是她的男人退休了，他家的孩子、亲戚、朋友、门生故吏，依旧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最开始语言尖锐的女老师，此刻笑得倒是很温柔，她虽然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既然赵丽有找到关系的苗头了，她也不吝啬于给她好脸色。
她说道，“小赵老师还是有能力的嘛，若是没有能力，也不会成为咱们学校有史以来，入校时间最短就成为班主任的老师嘛。”
“是啊！”
“是啊！”
周围搞不清楚情况的老师，纷纷附和道。
张玉依然冷眼旁观，天真的赵丽却被这一幕天翻地转搞的有些懵逼，但与此同时她竟然也有一丝被认同的高兴。
若是陈锐在这里，肯定会觉得赵丽是个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哪有整天被欺负，欺负你的那个群体稍微说两句漂亮话，就开心成这个样子的。
而且，若是真相信了她们的漂亮话，最后怎么被玩死都不一定呢。
赵丽想要说些什么。
张玉却在她开口的前一刻说话了，她说道，“一年二班成绩的提升和赵丽没有关系。”
“？”
“？？”
“？？？”
……
不光是赵丽的脸色突然黯淡了，其他教师的头上也相继冒出了问号。
她们的眼皮眨动，脸上松垮的肌肉细致的抖动。
“张校怎么了？”
“逗我们玩呢？”
“张校先说赵丽她班成绩提高不是因为作弊，又说不是因为赵丽，难道还能是学生自己成绩就突然提高了？”
张玉看着这些挤眉弄眼传递消息，这一辈子估计也就是在小学校里班主任当到头的老师心里叹了口气，“唉。”
一年组的三个阳台上，分别摆放着一盆吊兰。
吊兰从大理石窗台上生长出来，一路向下，翠绿的叶子缠绕在刷着银漆的暖气片上，偶有出格的地方，沐浴在阳光里，颇有活力。
张玉说道，“一年二班的成绩提升，主要是因为班里的一个小孩，叫做陈锐，他成立了一个学习辅助小组，过去的一周里，每天都在老教室里进行课后作业的辅导和讲解。”
张玉没有加任何渲染性质的词语，她用最朴实的话语，阐述了一年二班最近发生的变化。
“陈锐？那个总考双百的孩子？”有女老师盯着赵丽问道。
赵丽点头。
“张校，您是不是搞错了，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怎么可能辅导同学写作业，还能提高全班成绩的？”
“是啊是啊，张校！若是他能一周时间把全班的平均分提升几十分，那岂不是说我们都是草包饭桶？”
张玉听到这话，竟然颇为认真的点头。
“……”
一年教学组的办公室内，老师们集体无语。
她们怀疑张玉校长脑子坏掉了。
一个小学生，还是一年级的小学生，辅导全班同学上课，还把他们的成绩全都提高了几十分。
就是幻想小说里也没有这么写的。
有人挤眉弄眼发出暗号，“难道那个陈锐是张校的私生子？”
“胡说什么呢？！那孩子今天才八岁，要是张校生的，张校生他的时候都四十多岁了！要是也是张校的外孙！”
“……”
连眼神和微表情的交流都停滞了。
她们的脑海里，全都浮现出了一副极具画面感的图像。
张校的女儿，在还是花季的年龄，被渣男欺骗，怀孕生子。
孩子一日日成长，进入到了姥姥当校长的小学。
姥姥觉得亏欠这个孩子，动用自己的手腕，要把他打造成“神童”。
这……
有点离谱。
不过，也没有小学生辅导小学生，平均分提高几十分，整个班级从全学年倒数第一，提升到第一离谱。
“怪不得那小孩入学比别的孩子晚。”
“进入赵丽的她班也不奇怪了。”
“原本我们还以为有这样一个第一在赵丽的班，还能说不是学生不好，是赵丽教学水平不行，没想到啊……”
“张校在下一盘大棋。”
一年级教学组的老师们，眼睛和脸上的肌肉都要痉挛了。
张玉从赵丽办工作上拿起一份卷子，她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陈锐那孩子前几天答的卷子，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有，你们传阅一下吧。”
老师们表面上乖乖的拿起了卷子。
入眼的就是陈锐用中性笔写出的字。
字很工整，间架结构也颇有章法。
说是有多少年功夫那都是虚头，但若是一个没有点“悟性”和“天赋”的成年人，估计练一辈子的字，也很难达到这个水平。
然而，你和我说这是一个一年级的八岁小孩写的？
“你看我像八岁小孩？！”
老师们纷纷在脑海里吐槽道。
这样的字，就是很多老师都未必能够达到这个水平，更何况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呢。
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字，小孩子的肌肉和大脑远远未发育完全，想要掌控笔尖，让它随心所欲的如自己意念所动，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张玉说道，“如大家所见，所有卷子都是满分……”
张玉还想继续道，突然有个老师打断她的话叫道，“张校，我们要看看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