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提出，白衣女子也愣了一下。
思考了很久，直到她的身影变得很淡，才道：“这个问题，我也从来没有想过。”
“但是你这么一说，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可是，你为什么会想这个问题呢？”
杨泽的眼神有些复杂，道：“我自己现在也没有理得很清楚，只是我隐隐有那么一些感觉。”
“就是天道明知道无论凡人大陆还是仙域，都会生长和消亡，消亡之后又会再次生长，经历新一次的轮回。”
“那么，天道为什么要特意弄出一个天衍之境出来？”
“对它来说，天道轮回不应该才是亘古不变的法则吗？”
对天道来说，凡人也好，仙人也罢，不过都是渺渺沧海中的一滴水珠，莽莽荒漠中的一粒尘土，根本不需要在意。
花谢花开，潮起潮落。
凡人不过百年寿元，在天道的眼里，或许都抵不上一次眨眼。
一眨眼间，生生灭灭便已经经历了千百次。
天道会在意这些吗？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道：“或许，天道也有属于它的尽头，又或许，它已经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轮回。”
杨泽轻轻摇摇头。
白衣女子的回答，并没有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各种线索交织在一起，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
“修行者，你心中的疑问，恐怕只能由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白衣女子的身影变得越来越缥缈，似乎多吹一口气都能把她吹散。
她最后看向云若，现出淡淡的笑意。
“云若，你的使命就是找到天命之人，带领灵族脱离困境。”
云若有些迷茫道：“可是，先祖，我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个天命之人呢？”
白衣女子的影像渐渐消散，而她的声音也越发变得缥缈。
“既然他是天道选中的人，一定会在某个时间，以某种方式出现。”
“去吧，云若。”
“再见了，我的后人们。”
白衣女子影像终于完全消失，天衍之门的幻景也慢慢消褪。
他们又回到了洞窟之中，四周依然阴森昏暗，就像白衣女子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云若的眼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泪水。
虽然只是一缕残识的影像，但从见到白衣女子的那一刻，她就得到一种发自血脉深处的共鸣。
仿佛白衣女子是她久违了多年的亲人，让她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现在眼睁睁看着她消散，云若就像亲眼看到亲人离开一样难受。
杨泽拍了拍她的肩膀，云若将脑袋靠着在他的身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一直到回到第七堂，云若都还沉浸在深深的悲伤之中。
杨泽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也帮不了她什么。
那种延续万年却依然血脉相连的感受，只有灵族自己才会理解。
他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
杨泽找出几张纸，拿着笔在上面画来画去。
不时皱着眉头停下来，思考一阵后又继续开始涂画。
云若坐在窗前，静静看着天空，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而杨泽也在桌上写写画画中过了一夜。
直到天色微白，云若才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回头一看，杨泽的桌上已经铺满了画满各种图案的纸张，上面还写着许多注释。
“你在做什么？”
杨泽没有抬头，只道：“我在试图找出答案。”
云若看了一眼他画的东西，却只看到一圈圈的圆圈。
“这是什么？”
看了一阵，云若仍然没有看得明白。
杨泽没有说话，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过了好一阵，才丢开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
紧锁的眉头依然未能展开。
“我在推演时，曾看到天衍之境的大门。”
“它深埋在这片大陆的底下，或者……也可能属于另外一个空间。”
“只是不管它在哪里，必然是与这片大陆是相通的。”
“那么，在十万年前，或者更加久远以前，那里是否就已经存在？”
云若听得不是很明白。
但在杨泽的一字一句的叙述中，也慢慢露出惊异的神情。
假设天道早就知道了大陆衰亡的时间，于是弄出一个天衍之境出来，留给世人一线生机。
那么，那道石门的背后，就应该有一个完全适合凡人繁衍生息的新世界。
衰败的青苍大陆最终会走向灭亡，然后在若干年以后，涅盘再次新生。
那么，仙域呢？
白衣女子说过，仙域的仙气也在衰减。
既然仙域也是有生命的，那它也必然将走向消亡。
那些仙人又将何去何从？
是否也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仙气充盈的世界，让那些仙人们可以再度逍遥天地之间？
还是说，天衍之境的背后，就是另一个全新世界的起点？
仙人、神明、妖魔、灵族、凡人，都会在那个新的世界重聚？
杨泽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画出来的一个个圆圈用线条连接起来。
云若惊讶地看到，那些一个个看似不相关联的圆圈被线条连接起来后，竟然像是一棵大树的模样。
“你的先祖说过，曾经青苍大陆与仙域是相连的，仙人可以下凡，而凡人也可以登仙。“
“仙域可以进攻灵界，所以它与灵界也是相连的。”
“如果所有的界域都有关联，它们就像是同一株大树上生长的枝叶。”
“那处于最底层的青苍大陆，它的衰亡就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
“那又会怎样呢？”
云若大概理解了杨泽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还是没有明白这背后代表的含义。
“你是想说，在青苍大陆覆灭之时，仙域也会同时受到波及？”
杨泽的目光带着沉思，“我只是这样猜测。”
最底层的大陆已经坏死，那这棵大树会不会树倒猢狲散？
听他说得有趣，云若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些仙人如果听你说他们是猴子，肯定气也气死了。”
杨泽笑笑，“在天道眼里，他们可能连猴子都不如。”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在天道眼里，连蝼蚁和猴子都算不上的这些人，它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让他们去往另一个地方？
杨泽道：“我想，一棵腐坏的大树或许已经无法为天道提供足够的养分。”
“所以它才需要这些蝼蚁为它开辟新的养分之地。”
“答案应该就在那道石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