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谢玄七点钟就赶到了刑警支队办公大楼，等候司法鉴定中心那边出结果。
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反复观看着武大军的认罪视频，试图找出一些线索，还原案件本身的真相。
“小谢。”邢浪涛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睛上有一层黑眼圈，想必昨晚没有睡好：“这么早就来了啊，吃了早饭没？”
“邢大队，早啊，我还没来得及吃。”谢玄嘿嘿一笑，摸了摸小肚子。
“走，我请你吃早饭去，人是铁饭是钢，破案子得保持充沛的精力才行。”
“谢谢邢大队。”
谢玄有些受宠若惊，邢浪涛请自己一个借调的三级警员吃饭，这本身就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认同。
至少面子上很有光。
堂堂刑警支队一大队队长请我一个小交警吃饭，过年回家吹牛都有资本了。
两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早餐店。
邢浪涛喝了一口热粥：“小谢，我昨天可是失眠了啊。”
邢浪涛心中有些苦涩，原本以为找到了武大军，而且专案组所掌握的证据都与其吻合，已经能够宣告这起案件侦破了。
但是，昨天谢玄指出的两个疑点，他越想越后怕，万一真办成了错案，他一辈子的名声就算毁了。
只是，他马上就要进行二级警探晋升一级警探的晋升考察，如果这个案子不能在市局规定的时间内侦破，他这次晋升考察恐怕就悬了。
一边是警衔晋升的诱惑，一边是良心的问责，搞的他昨天一整晚都睡不好。
对于谢玄的破案本事，他是认同的。
他特意调查过谢玄的档案，警校优等生，却因为申论写的太烂，考去了交警支队，协助派出所破获了好几起案子，还自学掌握了足迹鉴定，是条当刑警的好苗子。
虽说谢玄破那几件案子没什么难度，还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但是，破案本就是靠着寻找罪犯遗漏的线索，抽丝剥茧推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邢浪涛这次借调谢玄，也是抱了很大希望的。
“小谢你觉得武大军到底是不是真凶，给我透个底。”
谢玄摇了摇头：“仅凭现在的证据链，是无法对武大军进行定罪的，邢大队你是十多年的老刑警了，不会不知道。”
“可是市局领导给的时限很短啊，从第一个箱子被发现，到今天已经五天了。”邢浪涛苦笑：“而且武大军自己也承认了罪名，基本坐实了凶手的嫌疑。”
邢浪涛不是不知道案子还有一些疑点，但是现在事实就是有90%的几率武大军是真凶，作为专案组组长的他如果一锤定音的话，是可以对武大军进行定性结案的。
但是那10%的概率，邢浪涛不敢赌，谢玄也不敢赌，只能等找到新证据再说。
“专案组拖不起时间了啊……”邢浪涛叹气，他已经错过了一次警衔晋升，不像再错过第二次了。
“有没有可能，武大军是假冒凶手承担罪名的。”
顶罪？
邢浪涛微微一愣，这可不是交通事故顶罪，坐个几年牢就行。
这是凶杀案啊！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段极为残忍，被判死刑都有可能。
“武大军凭什么要拿自己的命来顶罪？”
谢玄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等化验结果了，不过我倒是又想到了几处疑点。”
“什么疑点？说来听听。”
邢浪涛停下喝粥的动作，神情微微振奋。
“确实是有几处疑点！这两起案件的性质有根本不同，甚至是可以分成两个不同的案件来看待。”谢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先递给了邢浪涛一根：“两个受害者，两个金属箱子，两次肢解，两次抛尸地点不同。”
“假设这几根香烟是游秀珍，凶杀在她下葬前砍下头颅和手指，然后找了一个地点抛尸，这个地点必须是在庐江中上游五公里内。”
“这几根香烟则是第二个受害者，田宏，凶手杀死他以后碎尸，埋在了他家附近的小山坡里，然后凶杀带着一条手臂骨，装在了第二个金属箱子里面，抛尸。”
“这也正常吧，游秀珍那起案子发生在半年前，而田宏的死亡在五天前，也就是第一个箱子发现的那天。”邢浪涛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凶杀为什么非要卸下田宏的一条胳膊，装在金属箱子里抛尸。”
根据对于凶杀犯罪心理的分析。
他会这样做，一定是有着某种需求。
这种需求可以是心理需求，也可能是在进行某种所谓的杀人仪式。
这种明显带着复仇色彩的命案，又不是激情犯罪，凶手不是神经病，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还有一点就是，武大军一开始说自己是用铁锹挖出游秀珍尸体再动的手，但是后面又改口说是在守灵的时候动的手脚，他的口供前后矛盾，岂不是很可疑。”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凶杀的目的绝对不止这些，第三个受害者，很有可能就在庐江的某处，等着我们发现。”
“这……连环杀人碎尸案？”
听了谢玄的推理，邢浪涛惊出一身冷汗，连喝粥的胃口都没有了。
“我的猜测是，武大军并不是真凶。”谢玄点点头：“他有可能只是一个知情者或者是帮凶，参与了这两起案件，所以知道一些案件的细节，但是田宏并不是他杀的。”
邢浪涛满脸狐疑，有些不相信。
“你是说武大军只是帮凶，真正的凶杀另有其人？”
“没错，还有一点就是，两个金属箱子的腐蚀程度其实是一样的，所以这两个箱子被抛入庐江的时间间隔不会很长。”
“但是武大军的口供里，他半年前把第一个箱子抛进了庐江里面。”
这不是自相冲突了吗？
如果深挖武大军的口供，就会发现他是单纯为了认罪而认罪。
有些他不知道的信息，他进行了编造造假。
邢浪涛皱眉，陷入了沉思：“走，我们回去再从头整理一遍案件的线索。”
谢玄点头，一口把碗中的白粥喝完，跟着邢浪涛回到了207会议室。
“邢大队，谢警官，不好了！”两人刚准备进门，就看到专案组的刑警小陈焦急的跑了过来：“就在刚刚，武大军趁着吃早饭的时候，吞下了一块铁片，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
谢玄猛地一惊。
武大军这是想干嘛？
想要凭借自己的死，帮真凶洗脱罪名吗？
愚蠢！
“武大军现在情况怎么样！”
“唐琬已经带人把武大军送进了医院急救，应该还来得及。”
邢浪涛脸色铁青：“小陈，你现在马上去司法鉴定中心等检验报告，结果一出立马通知我。”
“小谢，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武大军的情况。”
案件还没破，第一嫌疑犯就吞铁片自杀了，这还了得？
到时候别说是警衔晋升考核了，身上的警服还留不留得住都是一个问题。
甚至可能构成渎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