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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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涞水之滨,九曲蜿蜒,此段朝北,名为“拒马”。

据《涞水县志》所载,晋朝时,此水为守将刘琨抵御五胡之一——石勒羯族的最大“功臣”,故取“抗拒敌族兵马”之意而立定威名。

数百年后,郭荣杵立长剑于巍峨山巅,遥望峭壁之下、重新成为抗拒敌族门户的湍急碧流。

净水淌过交织着灿烂与凌乱的史与今,仍不屈不涸,故而人们更加坚信,此时类于彼时南北朝的乱世周旋,必将迎来重归统一的六合八垓。

蔚空朗日下,北方起起伏伏的平原山坡,已尽数被春风染成茂密青翠。

他将右手轻按在心口,深嗅着浓郁的青草芳香,食指隔空朝前划着,唇角温柔地弯笑,“跨过拒马河就是幽州,安歌,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便带你一同踏上那边的土地。”

“荣哥哥,我相信。”

他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又出现幻听症候,心脏却突然砰砰乱跳起来,仿佛被一股巨大且无名的磁场跃动吸引。

双眼浑圆瞪起,已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

眼前之人,一身粗布浅衣,袖口高卷,露出骨瘦如柴的小臂,清寡无妆的脸上,泛着薄薄晶莹的痕迹。

他微长着嘴,混沌着乱作一团的思绪,不知究竟是阳光强烈的照射,还是眼中升腾的荼蘼,散去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本该有的朗朗清晰。

“荣哥哥,我回来了。”捆绑单髻的蓝波发带随风飘逸,忽落在她早已沾湿的面颊,却挡不住她饱含的深情与羞赧的笑意,“你的身子还好吗?”

任凭手中的宝剑凌乱地丢在地上,郭荣不顾一切地跑上前去,无比霸道地将她狠狠嵌入自己怀里。

额侧青筋有力地跳跃,这一刻,他唯有一个念头——不管她是否接受,他都不会再像六年前的滋德殿外,因守其名节任凭她推开自己,更不会再像三年前的那场噩梦里,致她泪洒淮水、伤心远去。

“今日,你既回来,哪怕拿刀来捅,我郭荣绝不会再放手。”

这一生,他不是没受过皮肉重伤,只是,于这三年日渐枯萎、药石无灵的心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感受着她冰凉的小臂紧紧箍着自己,感受着她散发着再熟稔不过的温香软玉,感受着她扑打在脖颈激荡的鼻息。郭荣知道,自己终于从死亡边界爬了回来,久别重逢的心此刻回归在怀,安静地抽泣。

“你还没回答我,你的身子还好吗?”

“有你回来,一切都好了。从没有这样好过。”

安歌嗅着他领口依旧熟悉的蜜蜡香气,蹭着他愈发密麻的胡茬,娇羞如兰,无比心安。

郭荣难以克制的吻已从她的发顶绵延到耳畔,每到一处,焚心似火,烈焰如炽。

眼见两人久别重逢、情难自持,继恩与李重进、次翼相视一笑,连忙上前躬禀,“恭贺陛下与娘娘重圆旧好,虽是夏日,傍晚凉风渐起,还请陛下与娘娘移步故知丘再叙。”

“故知丘?”面色绯红的安歌顺着继恩手指,才看到不远处立着一座清朴的林中木屋,檐上牌匾“故知丘”三字,不正是过往郭荣在兖州时的文笔?

“陛下恕罪,奴才从重进将军处得知今日归期,特按陛下与娘娘在兖城的婚房将此木居重新布置,龙凤修好重聚,是大周之幸。”继恩跪倒在地,眼圈早已泛起红晕,“娘娘不知,这三年,圣上没日没夜地处理军政要务,午夜也只有浅眠,醒来便凭栏望月,思念着与娘娘的点滴过往,奴才看着圣上消瘦孤影,着实焦心。如今娘娘已归,圣上不再伤感,更能够听从娘娘劝导,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只求娘娘不论如何,都不要再离开圣上,离开我们了……”这话既说给安歌,也是说给身旁的那位姑娘。

“这些年,娘娘何尝不是如此。”那旁的次翼垂着头,囔着重重鼻音开口,“人虽在后蜀,心却时刻离不开陛下和大周,睡梦里,满心惦念着陛下安危,醒来后,就拿着石钎为刻,每日凿刻千次万次,盼的就是有朝一日,在这滔天乱世,能将那些亲手刻的石经,留作陛下和大周的文脉传承。”

郭荣单手拥着安歌,单手将继恩提起身来,用指腹抹了抹他残留的泪滴,泛着动容怜爱的笑意,“多大的人了,还这般爱哭,教人看着笑话,说大周的同平章事仍像个孩子。竟还敢和李将军串谋,把朕蒙在鼓里。”

“陛下息怒,一切都是微臣的主意,继恩为陛下龙体思量,传话于微臣。微臣便擅自决意请娘娘回銮。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陛下与娘娘情缘深厚,经历情劫仍心系彼此,便没有任凭时光荒废这份绵长情意的理由了。”李重进弯翘着糯唇,凤眼纯净凝望,恰如山下一汪碧泉倒影。

“继恩,传朕旨意,涞水之滨,有凤来仪,今朕喜得宣懿皇后之妹,淑昭柔嘉,气度芳华,与先皇后皆无二致,当承继天下母仪,即刻广宣四海,册封为后,太子亦归其膝下抚养。待銮驾返京之日,再举倾国封典。”

“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表弟,”待几人踱步至故知丘前,郭荣感慨万千地拍着重进的肩,露出一抹似只存续于兄弟之间的坦荡微笑,“朕与安歌大婚时,便是你将我们送入的洞房,如今重聚,又得尔相送,情景如昨,恍如天意,连带着安歌那一份,朕想对你道一声‘感谢’。”

“陛下若信我,我永远都是故知丘上的李重进,永远都是娘娘跨越性别的好友钟子期。我在一日,便会守护陛下与皇后一日,永不相欺。”不知是听到郭荣口中的那声“表弟”,还是得见璧人知己重逢,李重进显得异常激动,他微颤着手指,像旧日那般推开新漆未干的木门,拱手晏笑,“春夏之交,正值彤管草又盛,葳蕤绽放,当为和睦佳兆蕃庑,由此恭贺兄嫂大喜,如鼓琴瑟,缠绵好合。”

两人十指紧扣,围着圆桌静默而坐。四目相对时,见郭荣目不转睛地朝自己投来无休止的炽热和光芒,安歌强忍着羞怯和愧意,迅疾垂下头去。

一切恍如旧时,暧昧未化,朦胧未开。

一切又略有不同,杂质掺揉,混沌未明。

见他仍旧静默不语,安歌只得咬着唇角,抬睑速掠,浓密的眉梢与胡茬、眼尾愈发真切的纹路和黝黑的皮肤,无不彰显着曾经面如冠玉的男子如今早已压制不住的帝王之相,还有那充斥着铁血男儿的铮铮气魄,直教自己对望一眼,便止不住地心猿意马,既期待又张惶。

她已明了,这一世间,再不可能有其他人,让自己的心和身,被安稳二字死死包裹在内,亦甘愿让它们,被眼前之人征服个通透彻底。

她飞身扑到郭荣怀里,“荣哥哥,抱着我……”

“安歌,我还没有看够你呢。”

他清晰地记得,这样的本能,自她走后,再也未曾有过,即使这些年与其他女子有了几个孩子,那些只是身体的宣泄,爱的本能早已束之高阁,尘封在往昔的静好岁月里。

如今,她回到了身边,也带回了他销声匿迹的本能,只是,这本能积蓄已久,他隐隐担心……她是否承受得住。

听着他头顶低声嗤笑,安歌警醒地抬起素面,“你是在笑我么?”

“不是,我笑我自己,也有点……担心你。”

“这些年,我被那人羞辱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你若嫌弃,我不怪你。”

见她眼中闪过的慌乱,亦感受她因悲愤而愈发攥紧的拳头,郭荣赫然惊觉她的误会,郑重其事地扶起她汗珠满满的额头,心疼道,“安歌!你是我的妻子,无论你遭遇过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会放弃你,我只求求你,别再抛下我,也别再这般胡言乱语!”

安歌定了定神,强笑着挽起郭荣倒在榻上,她则立起身,为他逐层轻柔地剥去刚强盔甲。

“你身子不好,今日我来。”

“安歌……其实你不必这样,勉强自己。”

“对不起……”喘着的粗气渐渐成了抽泣,她捂着脸瘫坐在榻上,放声大哭,“我想好好爱你,想向你表达我的忏悔,可是,那些被羞辱的噩梦,像鬼魅一样缠在我的心头,我害怕极了,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我不回来便罢,既然选择回来,这一关我无论如何都要闯过去。”

“有我在,这一关,就不会让你自己闯。”

郭荣心生无尽怜意,不禁为她献上一抹悠长湿吻,既是撩拨,更是慰藉。

“安歌,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便是用爱淹没它。以后每天,我都会给你排山倒海的爱,不论你有多少恐惧,我郭荣都会让它们一败涂地。”

夜枭长啸,忽发惊醒,见一双壮秀手臂环在身前,才让她记起毕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妖冶香艳,她娇笑着转过身,钻进他的怀里,对面之人未受惊扰,只是下意识更用力地将她牢牢箍紧。

黑暗中接受着他平缓的鼻息扑打着额发,像是一贴良药方剂,让她弯着唇角,昏昏沉沉地享受着三年来未曾有过的安稳睡意。

故知丘上故梦重温的安稳,却掩盖不住涞水大营内各怀心事的暗箭纷争。

册立新后的圣旨既传,万士哗然,后位自宣懿皇后不明不白的离世空悬已久,如今在这敌战辽国的前线,圣上竟石破天惊地将又一个来路不明的“符氏”扶立上位,实在颇为古怪。

张永德身为圣主殿前军贴身统领,对此竟无半分知晓,他的满腔疑惑自到达故知丘脚下,得见李重进的一瞬间,全部化为愤怒、嫉妒与不甘交织的熊熊火焰。

“听人说,那女人是你领来的,对么?”

“姐夫错谬了,现在应当称其为皇后娘娘。”

“你现在翅膀可真是硬了,娶了我家那个改名换姓的女娃,和皇上成了连襟,如今领来个女子,皇上就能立刻封她做皇后。马步军都指挥使,你这旁门左道走得可是太登峰造极了!”

嗅着他朝自己耳旁散发的满嘴酒味和胡诌,李重进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好言轻劝,“姐夫醉酒说的这些大不敬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你我身为陛下臣子,当以大周和陛下为一心,大功未成,尚未到算计论功行赏的时候。大周岿然威势,哪怕几个辽国杀都不会杀死我们,可若是我们从内部就散了……你与我与赵家,三者均势,是圣上最为看重的局面,不会有一家坐大,也不会顾此失彼,你所顾虑的,纯属多此一举。”

“别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假话!你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懂,别以为我也不懂。”张永德伸出食指,挑衅地一下下戳打着重进的心口,“你如今做了符氏女婿,又推举了个符氏继后,还顺道俘获了个太子,天下人谁不知圣上对宣懿皇后、对符氏发疯一般的眷顾,你手里握着三个筹码……即便圣上有那一天,你都将是大周最有权力的摄政王,保不齐再改朝换代,自己做个新王,都是天下见怪不怪的事。”

“你大胆!”李重进再忍受不了他的放肆诳语,剑鞘抵住他的肩膀就把他大力按在自己脚下,树林之内,殿前军与马步军列阵数十人几乎就要拔剑相向。

继恩急匆匆地压低嗓音,跑来呵斥,“你们在找死!皇上就在里面,就不怕惊扰了圣驾么……”

“李重进,你这崽子,快放开我!”张永德骂骂咧咧的,却被身后之人挟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我说继恩公公,你这也太偏袒马步军了吧?”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一位扬着高昂马尾的少年倨傲而来,佯装讶异,“永德将军,我说四处都找不到您,怎么竟被马步军扣下了,这殿前军的颜面何在呢?”说罢,他朝李重进飞去一缕冰冷目光,“李将军,这次你又有什么旨意,让你对朝中重臣滥处私刑呢?”

继恩亦从旁规劝,“李将军,快些把剑收了罢,若让圣上知道,奴才也没法子交代。”

见他终于放手,继恩赶忙将张永德扶起身来,交到那少年手中,“赵三公子,殿前都点检今日宿醉,您快带他回去罢,这事闹大了,谁都收不了场。”

瞥见张永德依旧不愿善罢甘休,赵匡义连忙朝他的胳膊狠狠拧了一下,示意他住嘴,自己则面色阴郁地望了望隐藏在继恩身后那个高阔背影,旋即二话不说,带着张永德返回了寝帐。

“叔,这时候咱们应当静观其变,跟他闹起来,没有用处。”赵匡义为张永德斟了一杯热茶,“那个新来的符氏打听清楚没有?”

经方才这一闹,倒让张永德的酒劲醒了一大半,“没有,他不肯说,气得我说了许多符家的话,便把他激怒了。”

“我猜,这消息传到我大哥那里,他恐怕也得像你一样,跑到御前问个明白。”

“你说,这个符家二小姐到底是谁?”

“我听大哥说过,那女子的确美艳不可方物,只是数年前在后蜀被党项人掳走,便再没了踪迹。关于她和我大哥的事,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绝非贪恋美色之人,不会为了一个美人便能冒着得罪我大哥的风险……”

“这么说,那李重进随随便便拉来一个女子,就能让皇上封她姓符,让她做皇后,以后这朝廷哪里还有你我两家的立足之地!”

“我担心得不是这个……”难以捉摸的怪异逻辑,让赵匡义禁不住想到最坏的一种情况,“莫不成,真的是她回来了?”

“你难道说的是那符安歌!”这句话倒是把张永德吓得醉意全无,连带着右耳不停鸣叫,“她不是在后蜀被宠上了天,和咱们皇上彻底决裂了么?一女侍二夫,她怎么可能还有脸面回来?”

赵匡义猛地拍腿,“我早该想到是她,只有是她,才能解释这一切!”冷汗快速浸入他那并不厚实的衣衫——她若回来,必定会追查起三年前淮水那夜的全部经过,也必定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念及此,他腾地跪倒在张永德脚下,像个自觉做错事的孩子,惊慌不已,“三年前的暗夜,我看到她和后蜀那人卿卿我我,是我向皇上告发怀疑她是后蜀细作,如今谁成想她换个身份又成为了皇后,我这性命八成是保不住了……永德叔,你要救我!看在我差点就做了您小婿的份上,求您救救我!”

“匡义快起来,若非她和李重进,我张家不可能沦落到如今妻离子散的地步。”其实,张永德还有句话隐忍未言——若是赵匡义连带着赵家倒了,张氏势单力薄,怎可容忍李重进在朝中一枝独秀?赵氏与张氏,或许自赵匡义求取骓儿之时,便早就该牢牢绑定在一起了,“若真是她回来了,我们需先下手为强,让那女人自顾不暇,无从指责你的过失。你所怀疑的,也必定是大周百姓所怀疑的,一国之母,不是任何有污点的人都能坐的位置!更何况,隐卫在你大哥手里,你快给他去信,请他好好排查,这小符皇后在后蜀究竟有过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叔,”匡义噙着泪,嘴角忽然咧开,似是忽得灵感与狡诈,“既是不为人知的事,无需排查。三人成虎,何患无辞呢?”

翌日,当郭荣牵引带着帷帽的安歌走出故知丘时,穿过左右列队之人山呼高喝的“万岁千岁”,她清晰地收到许多人在跪拜起伏中,向自己投射而来极其冷漠的忖度目光。

郭荣何尝未曾感受到她的芒刺在背,他将众人细微动向与神态尽收眼底,封后之举,既是必须,也是试探。

他知此时非好时,但一场雷霆之变,怕是只能事不宜迟,迫在眉睫之处了。

帝后二人乘车返回瓦桥关驿,车辇停在一处官邸前,匾额上为郭荣亲笔所题“南关帅府”四枚大字。

两人扣着手移步府内,穿过一进与二进院落,直奔后庭。

后庭东墙下,赫然耸立着一座被石砖覆盖、被木亭围栏的土包,安歌疑惑地注视着这个像极了坟茔的怪异建筑,因郭荣脚步未歇,与它擦肩而过的安歌,只得边走边转过头去,企图寻找这枚土包伫立在此的半分缘故和理由。

“微臣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清朗男音忽起,直教安歌瞬间失掉了魂,她怔立在原地,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人抬起头来。

待他终于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只见俊颜如旧,唯添几分沧桑,清癯长身,与从前别无二致,就连那带着浓墨离愁的浅笑,都和记忆中分离那日的残留无半分区别!

安歌飞奔到他身前,一把将他抱住,忽觉不对,再推开他单薄的身躯,两人早已涕泪满襟。

“你的胳膊呢?天!你的胳膊呢?”她死死攥着他空荡的右臂管,声嘶力竭地大吼。

“没事,都过去了。”他用左臂搂着几乎喘不上气的安歌伏在自己肩头,又哭又笑,“妹妹,我好想你。”

“二哥!二哥!”安歌嘶哑着大吼,自河阳一别一十三年,她只想把这些年想他的、欠他的、恐惧的、深埋心底不愿触碰的呼唤,对着他一声一声地归还,“我对不住你,没有保护好忍冬,你怪我打我罢,只要你心里好受些。”

“傻孩子,我怎会怪你!这是忍冬期待的结局,是她对这片辽阔大地最完满的诠释。想念着她一十三年,越想越觉得她的通透和勇敢,令我敬服。”符昭信面带微笑,可见早已放下过往,重新前行,“那年你我同在栾城抗辽,却因彼此身份无法得见,后从子期口中得知你平安,我才放心地走下去,走到今日。有你这个妹妹,我符昭信,与有荣焉。”

“这便是安歌妹妹么?”

安歌诧异地踮着脚,绕过昭信高耸的肩膀,才见身后一位略显黝黑肌肤的异族女子,挺着渐大的肚子,款款信步前来。

昭信微笑间早已单手相扶,“安歌,这是你二嫂,阿尊。”

姑嫂二人携手初见,已是相谈甚欢。

“昭信……”身后伫立已久的郭荣忽然抬手示意,“快带朕进去坐坐,和你有事商议。”

安歌见状,亦要跟着进去,却被昭信略显慌张地挡在了门外,“让阿尊陪你看看忍冬吧。”

安歌便乖觉地扶着阿尊,坐在搭建衣冠冢的亭内,亭下茔周,皆是一簇簇绒毛如星辰绽放的忍冬花。

二人攀谈许久,讲述着这十三年间桩桩件件似沧海桑田的人生变迁。

阿尊圆润的脸庞泛着圣洁的光,她说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抛下辽国公主的身份,归身汉籍,未曾想过会和有杀父之仇的男子情定终生,甚至有了孩子,更从未想过自己会一辈子守着素未谋面女子的衣冠冢,对她生出无上敬服。

过去很多年,她化身女尼,从北方走到南方,从大漠走到黄河,既是寻找真理,也是为父亲曾经的所作所为微赎原罪。

当她终于不再抑制自己对于昭信的愧疚与思念,她选择回到栾城,看着他十几年如一日地守在忍冬的坟冢身边,她便想也这样一辈子陪着他,哪怕什么都没有,什么爱都无法得到,她也愿意遵从内心的归一。

在她的生命里,昭信就是唯一明亮的太阳。

“我做的错事,便是年少气盛时,砍断了他的右臂。”

“我听子期说过你俩的事,二哥和你,都是情意至上之人。”安歌温柔地抚着阿尊的肚子,惊奇地感受着其中懵懂的蠕动,“忍冬已成古人,如今你和孩子真真切切地守在他身边,才是他全部爱给予倾注的港湾。他的右手虽已不在,但如今,你就是他的右手,更是他一切幸福欢乐的来处和去处。想必这也是忍冬姐姐,在天之灵想要看到的。”

“谢谢你,安歌!”阿尊忧思褪去,而得笑靥如花,“对了,你说的那位子期,可是你妹妹骓儿倾心的男子?”

“咦,你怎会认识骓儿?”

“此事说来也是凑巧,我那时化名‘蘅信’,在潞州布施,就遇见骓儿,那些日子,她深陷情爱之事不能自拔,我对她稍加点拨,后又遇上灭佛之事引发的众乱,她的慧根便得以生发,知道情爱之外的人生之苦,也知情爱之内的势均力敌才可长久。”

“骓儿如今在金陵,已经和她的子期成婚了。”安歌若有所思,恍然一笑,“或许这便是佛家所说的‘缘’罢,所以兜兜转转,我们注定成为一家人。”

话音未落,厅堂的大门已经打开,郭荣与昭信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今日,朕也随安歌一同叫你一声‘二哥’,以后,幽州南关便交给二哥了。”

“微臣绝不负圣主所托!我在关在,关亡我亡!”

“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安稳无恙才是……安歌,跟二哥告个别,咱们过两日便启程回汴梁了。”

“怎么这么快回銮?不再往幽州去了么?”

“圣上自有他的盘算。”昭信打断了安歌的满腔疑惑,“之后随圣上好好回去,路上千万要照顾好他。”

“你放心吧,”安歌牵着耶律吕阿尊的手置入昭信掌中,“忍冬姐姐曾经托梦告诉我,‘忍冬花在最后的冬天选择拥抱烈火,只因为感受到了一辈子未曾有过的炽热’。这一生,你要好好地代她活下去,和二嫂、侄儿一起,活出她此生该有的精彩和价值,如此这般,她便也会活着。”

将府之外,残阳之下,一双并蒂连理,伴着散逸飘扬的忍冬沁香,扶手而立,他们满怀激动与隐忧,遥望着渐渐远去的车辙印记,久久不愿归去。

“安歌,方才你说的极好,活着的人应当代故人,活出她此生该有的精彩和价值,如此这般,故人便也会活着。”

安歌像孩子一般开怀的扬着额头,骄傲而自得。

“若是哪天我死了,我希望,你也要像你方才所说的那般去做。”

“你说什么呢!”她瞬间哽住,六神无主地垮下身来拥着胡言乱语的夫君,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打转。

“我就是随便说说。”郭荣强笑着,眼里却也隐隐反射着水滴的柔光。

“你若死了,我便和你一同死。你若再胡说,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不知为何,安歌心头阵阵发慌,她只能故作无理取闹,才得以换取他的不忍和求饶。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咱们都好好活着。”

安歌再未答话,那一路上,銮驾之内也再无片刻呢喃言语。

窗外已是雷声滚滚,阴云密布。

二人相互依偎,却相互无言,好似在享受着彼此相拥的安宁时光,也是在排解着无处排解的忧愁和不祥。

雷电之电,顷刻之光。

世人皆苦思量,何为梦幻泡影,何为寂默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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