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执那孩子挺好的，等你们确定下来的时候记得跟我说。”
好一会顾瑾深缓缓开口，声音空荡。
“以前是爸爸错了，但我没后悔过。”手掌抚上舒兰脸颊，漆黑的眸底居然有了温色。“我的处境让我必须那么做。”
“为了你，我也必须那么做。”
资助与顾曦血型相同的孩子，掩藏舒兰他杀痕迹，催眠顾曦抹掉她的记忆……他做的事情或许违背了道德，伤害到顾曦，但是重新来过，他还是会这么做。
“后天我要去趟S国，可能要去好几天。你能在家多待几天吗？”
几近请求的语气，从他嘴里出来让顾曦没来由心酸。
她和顾瑾深的关系好像是从血型那开始恶化的，舒兰的事又成了导火索，抛去这些，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没那么差。
再者，血缘放在那，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联系。
更何况……
眼皮微垂，挡住眼底的异样情绪。
声音掺杂哽咽，“爸，我在旁边等你。”
第一个字很轻却震地顾瑾深脑袋嗡嗡，像是潜到内心最深处，像鼓槌敲击鼓面，轰隆有力。
震地他眼眶湿润，但没敢回头，害怕这只是一个梦。
他好久没听到顾曦喊他爸了。
气氛沉闷了会，身后继续飘来声音：“很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接受不了。”
“不是你。”确认不是做梦，顾瑾深终于起来转过身，掌权多年他身上早就形成一种震慑，站在顶峰睥睨众人，到了现在，京城鲜少有人愿意跟他对着干。
从来就只有别人对他低头哈腰的份。
“是我做错了。”
眼泪控制不住向下掉落，顾瑾深小心翼翼探出手轻轻擦掉顾曦眼角的泪。
那个时候的顾曦每天都是痛苦的，自残，绝食，走极端。关闭的画室里放着她从小到大的画，教她的大师说她具有艺术天赋，可那年的画可怖，藏着痛苦。
他是真的害怕她会出事，偏造成这一切的凶手销声匿迹。
幸好，幸好现在找到了。
幸好，这回顾曦挺过来了。
“我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暂时先不去S国了？”本来他是等到三号去另外一个国家的，他的行程规划里没有S国。
“嗯。”
点点头，顾曦哽咽着答应了。
初二的时候顾曦跟着纪执去了慕家，当天慕家所有人都在，纪经梧跟着一起去的。
全程纪绾蔫了，在旁只吃着东西，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挺难为她的。
慕闻川成了被催婚的人，三句两句不离相亲。
而顾家门槛被踏破，临近深夜旁系亲戚是一个都不打算离开。
初三苏利奇带着纪经梧离开，两人商量着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后面走完亲戚，纪执跟沈未他们几个重新聚到一起。
经陆清屿那么一遭，江岑川就一直没休息过。公司每况愈下，江冉动不动就找他麻烦，他气急直接跟江冉摊牌，堂姐又不是亲姐，终归是两家人，她要真不舒心就去找纪执，搁着闹腾他算什么啊。
亏这一说，江冉是不敢再撒泼了。
比起公司，他更担心与纪执掰了，虽然不知道原因，可他听说纪执插手了陆清屿的事。
他插手，就说明这事与他有点关系。
想想陆清屿的下场，顿时毛骨悚然。
万一纪执迁怒于他，给江家使了绊脚石，那岂不是完了？
有沈瑟在，江随洲倒是与纪执关系好些，裴祁是再没出现过他们的场子。
熟悉过后，颜稚专门拉了个群，她们四个再加上纪执他们三个。
年假不多，没过几天就重新开工了。
《炽热》成为新年档的黑马，票房一路飙升，有望成为新年档票房冠军，也最有可能拿下今年金枝奖最佳影片。
同时顾曦热度升高，粉丝开始问她什么时候进组营业，唐沐知道她有退圈的想法，尽量帮她推掉一些工作。
不工作的时间里顾曦带着纪执出去玩，滑雪度假，过得比以往舒心。
仿佛一切都在朝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度假回来后，纪执回公司处理压下去的工作。顾曦回到香榭公馆，进到关闭已久的画室。
这儿经过装修整理，摆上他们最近拍的照片。有跟顾家拍的全家福，有与纪绾一起去公园拍的照片，还有跟沈瑟颜稚新拍的姐妹照。
画室墙壁换了新的颜色，没了以往的压抑，更多的是温暖。
窗户打开时阳光窜了进来，盈盈洒洒落在画板上，在手边位置放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很久以前与许周初拍的，另张则是前天刚拍的。
她不太喜欢拍照，这些天拍的照片比以往都要多。
指尖抚上，照片上的顾曦笑靥如花，干净漂亮，她笑起来时眼睛清澈，身上穿着黄色泡泡袖仙女裙，裙摆落于膝盖，收腰设计，衬得她白皙有元气。
手臂揽着男人脖颈，纪执额头碰着她的，眼尾上挑含笑，长臂搭在她腰间，对顾曦，纪执总会很有耐心，但也会因为一张照片而焦虑，和摄影师商量找到最好最美好的角度。
拿到照片后也会发个朋友圈，傻傻笑上一天。
存放画笔的木架上摆着舒宁与舒兰的照片，她没敢去看。
暖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映着她瞳孔颜色。
“我一直都很想把心里想的事情告诉你，话每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纪执，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也想能好好陪着你们。”
“可是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没有我，是不是就不会惹出那样多的麻烦了？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了？”
“我好像……就不该存在。”
嘴角笑意很浅，笑着笑着眼泪打转。
她也在试着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而陆清屿说的那句话又再次将她打回了原形。
“真的——”
“很抱歉。”
美工刀锋利，轻轻一下就能划出一道口子。
卸下手表，抵住桡动脉的位置，没有任何犹豫。
血液喷涌而出，任由着它将画布染红，顾曦等着，很安静地等着。
放在手腕处的目光几乎没有任何波澜，手机频频震动，有很多人给她发了消息。
沈瑟约她出去玩。
唐沐跟她讲工作上的问题。
颜稚找她帮忙。
陈叙发来的新年好。
还有李敬明发来的川山近况，有她资助，二丫上了学。
《炽热》剧组准备开个庆功宴。
纪绾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