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大阪鹿鸣高中这样想，绪川私塾这边也一样。
就算支持程度再高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堂堂正正的用真本事来征服观众。
《天鹅湖》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复现的舞剧。
八王子高中，校理事会。
铃木校长不禁为荒川琴雪等诸位少女捏了一把汗。
“不枉我投入这么多，文学部果然没让我失望。”
“《天鹅湖》我曾经在悉尼歌剧院带着太太看过......但以舞乐组的人手，恐怕连第一幕都凑不出来......”
坐在铃木校长左手边，眉毛横粗，面相凶恶的二年级主任语气担忧。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荒川同学和富川指导了。”
理事会内悬挂的电视机里传来一道轻缓的管弦乐，让在场的中年老男人们纷纷安静下来，紧张的看向舞台上慢慢拉开的舞剧。
舞乐组的少女们依次而入，因为没有缺少演员，本应作为男主的王子被取缔，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胸部平坦，穿着男性芭蕾舞的平原福慧。
少女们身着精美华丽的服装全部都是私人订制，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不管是用料还是设计，都不是地下偶像的打歌服可以比的。
第一幕城堡的宴会中，代替王子角色的平原福慧四肢纤长有力，舞姿虽然不是多么的出色，但起码让人找不出毛病，堪堪处于说得过去的水准。
“竟然把男主角换了！？”
这是第一眼看到这幕的人心中共同的想法，不得不说这编舞的人太离经叛道了，说不定还会在网上引起一阵争论。
但，为首那位少女的身姿打破了所有的质疑。
光洁白皙的脖颈，比例修长的双腿，高挑出众的身材，骄傲凛然的少女屹立其上，这无疑是最完美的白天鹅！
这并非是见色而喜，对于美的事物，如同扑进烛火的飞虫让人本能的靠近。
街头的后朋克荒诞涂鸦，古早cd店放的一首老歌，横舒竖卷的霞云。
吸引人伫足的不仅是舞蹈，美存在于任何一角。
颜色之美，旋律之美，舞蹈之美，哪怕是高级皮毛的舒心触感也可以归为美这一类。
人生来的意义就是追求美，没有美感的生命就像失去颜色的油画，无法体会到多姿多彩诸般的可能。
明朗华丽的舞曲经由双簧管，以及竖琴的伴奏逐渐转入抒情的分曲。
而宫廷场景中的群体舞变为平原福慧和荒川琴雪的双人舞。
因为人手不足，舞乐组的少女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将宴会场景的华丽舞裙换成芭蕾舞裙，保证无缝衔接。
仓促之下却显得井然有序，一点都没被数万人级别的大型演出吓到慌乱到失去分寸。
当荒川琴雪换上芭蕾舞裙，无数观众为之心神倾倒。
那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简直就像偶然间获得生命力的艺术品，栩栩生辉。
没错，只能用栩栩生辉来形容。
相比较之下，作为‘王子’的平原福慧就黯淡许多。
看着会场中如繁星般密集的手机闪光灯，少女们恨不得将身体中的十二分力气都使出来，平日里辛苦训练的结果终于在此刻得到回报。
绪川私塾的芭蕾舞剧如同精密仪器一样严格精准，但八王子高中是不一样的。
那种因为不同信念交织在一起汇聚而成的纽带，将这份信念掰碎融入每一次抬手，伸展中，热血而又激昂。
舞乐组的少女们排练过千百遍，睡梦中都会做起的动作完美的甚至可以被划进教科书，但如果只是这样的水准还不够，还不足以赶上大阪鹿鸣高中和绪川私塾。
所谓才能之间的差距，从未如此明显，这已经是石本裕子和中泽诗织等二十多位少女的极限。
剩下的就交给荒川同学了。
平田福慧硬着头皮跟随着荒川琴雪的动作，每一次回转，每一次踢腿，各种舞步的连接动作如同威尼斯的水晶喷泉持续，看不出间歇，美丽的让她都心神倾倒。
越是这样想，平原福慧就越想从身体里刨出多一分力量，不愿意成为荒川琴雪的累赘。
“也不知道东京会场那边怎么样了。”
回到选手休息室的巫马星津向源清雪搭话。
“巫马同学可以打开手机自己去看。”
“安逸寺辉姬以四项第一的成绩称霸东京会场的半决赛，明天就会在舞台上遇见她了。”
“看巫马同学的样子似乎很期待？”
“当然了，这可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我非常想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安逸寺辉姬吃瘪败北的模样。”
现在想想有些莫名其妙，安逸寺辉姬怎么会跟自己做那种无聊的交易。
以她为女主角写一本小说就能轻松得到日立财团的帮助，巫马星津怀疑她的真实动机。
再加上京都音露在遭遇火灾后的第一时间就被日立财团的人接手重建，很明显安逸寺辉姬时刻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种位于食物链顶层的存在，会浪费时间陪自己玩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这根本说不通。
巫马星津的目光落到清冷的少女身上，若有所思。
舞台上，换了一身芭蕾舞裙的舞乐组少女们已经到了第二幕。
四小天鹅整齐一致的击脚跳和轻步前进更是数百年来为人所熟知的经典舞蹈，抓住观众眼球的不只是轻快灵动的舞姿，位于c位的荒川琴雪更是犹如点睛之笔，焕发整体的活力。
终于，高潮部分的第三幕到了。
换上一身黑裙的荒川琴雪在平原福慧的伴舞结束后，轮到她的独舞。
一人分饰两角，刚刚还是高贵优雅的白天鹅，现在却是高傲睥睨的黑天鹅。
干净利落的抬腿，外展，划圈。
少女轻盈的舞姿，完美的技巧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同一只真正的黑天鹅在天空中盘旋，伴随着交响乐的伴奏于静谧的湖面之上翩翩起舞。
这就是永恒的经典，堪称艺术的极致，《天鹅湖》的三十二圈挥鞭转。
其超高难度对舞者有着严苛的要求，必须要具备坚韧的耐力，期间连续不断的旋转对脚趾造成极大的压力和痛苦，同时还要保证在一次又一次的挥鞭转中保持平衡，能够完成的舞者寥寥无几。
平时训练中积累的伤痛在此刻爆发，脚踝和背部的疼痛差点让荒川琴雪一瞬间歪倒。
少女银牙紧咬，强忍那撕裂般的痛楚维持着舞姿。
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还有好多好多愿望没有实现，如果在这里倒下，为之努力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如果说十文字弓取和朝仓杏的华尔兹是天赋带来的惊艳，那么荒川琴雪能出色的持续三十二圈挥鞭转完全靠的是坚持不懈。
这种极高的技巧除了天赋外，痛苦到仿佛脚踝都要被压断的训练不是谁都能坚持下去的。
除了先天带来的平衡感和肢体柔软度，刻苦的训练也是必要因素。
少女高挑的身材和修长的大腿，在视觉美感上就占有极大的优势，像中泽诗织或者金井有纱那样的选手，就算也能拥有荒川琴雪的技巧，也无法做到她的程度。
这也就是为什么世界知名的芭蕾舞舞者大多都是欧美人的原因之一。
人种带来的身材优势太大了，有时甚至能抹平一点细微的技艺差距。
因为时间过于紧凑，少女们几乎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冬末的舞台之上发丝贴在脸颊，后背也汗津津的。
没有间隙的安排让少女们的体力飞速的流失，但冥冥之中仿佛有着有着一股韧性在支撑着，
“荒川选手的水准就算是放在莫斯科舞团那种级别的芭蕾舞团，都能达到首席的水准了。”
评委的眼神尖锐，不禁拿荒川琴雪和那些国际一流的首席们比较。
但问题是她才只是个高中生，仔细一想才更觉得稀奇。
“高潮如刀锋般犀利，结尾如奶油般化开。”
“两个多小时的舞剧重新编曲编舞，短短三十多分钟带来的体验让人流连忘返。”
“在技巧和配合上的精彩不弱于大阪鹿鸣高中。”
接下来轮到打分环节，观众评分最先给出，轮到了四位评委。
评委们彼此交头接耳，争执了一番后也没达成一致。
高贵有礼的荒川琴羽夫人下意识抓紧了裙子，紧紧盯着待宣布成绩的河尻诚。
巫马星津双手攥在一起，他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明，但此刻却无比希望有神明庇佑荒川琴雪。
朝仓杏焦急的摇着十文字弓取，小麦色的脸蛋满是不安。
“怎么办啊，如果输了的话阿姨一定会把你禁足的。”
“啊啊啊！评分一定不要超过我们。”
十文字弓取神色平淡，觉得朝仓杏闭目祈祷的样子很可爱，对谢幕的天鹅们优雅的样子视若无睹。
对她来说，想要的或许不是决赛晋级权和人人向往的金赏奖杯。
最珍贵的已经得到了，不就是眼前的小杏吗？
至于以后会怎样，朝仓杏还没有想到那么远。
十文字弓取轻轻搂住朝仓杏，看向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女，如果自己同样用最擅长的芭蕾，将会彻底奠定比赛的结果。
但是为了小杏，选择了华尔兹。
落在别人眼里大概是【那性取向有问题的家伙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小瞧所有人，这不还是输的体无全肤？】
但是，她不后悔。
“97.9分，S级！”
全场沸腾，震天的欢呼声响彻整个神奈川会场，穹顶都隐隐震动。
浪漫的玫瑰骑士终究输给了倔强的天鹅。
荒川琴雪眼眶发烫，骄傲的挺起腰，在说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般娇声说道：
“我荒川琴雪就是王牌！”
哦哦哦！！！
神奈川人为他们的大小姐欢呼着，喊得比谁都大声。
老爷子兴奋的像个通关游戏的小孩子，嘴里一直向老伴说着：
“看见没有，荒川大小姐赢了！”
“八王子高中是舞乐组最后出场的学校对吧？”
“是是是。”
老婆婆拍着老爷子的手背，心里也为荒川琴雪感到高兴。
八王子高中，校理事会。
一群到了大半夜还没走的儒雅中年男人表情激动，一点都看不出平时威严稳重的样子。
铃木校长扬眉吐气的说道：“多少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进入决赛。”
“我看以后谁还敢说八王子高中的学生都是一群书呆子。”
二年级的主任从柜子里翻出一瓶红酒，满面红光。
“最让人担心的舞乐组都顺利晋级成功，巫马星津和源清雪更不会让咱们失望。”
“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好你个明石，上次从法国考察带回来的红酒被你藏到现在。”另一位主任笑骂道。
铃木校长抿了一口，葡萄和橡木醇厚的香气从舌尖扩散到两侧，看着电视上神采飞扬的少女们，不由得放心下来。
巫马星津那孩子不用说，一手超绝的书法一路碾压到决赛都不会让人有任何怀疑，从海选初露锋芒到现在，所有人都认为金赏是板上钉钉的事。
源清雪同学的话.......总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不过也是个省心的孩子。
这样一来，这届东京秋日艺术赏八王子高中大概能豪据三个金赏了。
想到这，铃木校长老脸红润，满心期待捷音。
另一边的选手休息室。
绪川私塾和大阪鹿鸣高中的选手们就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互相支撑着抱在一起，甚至有脆弱的少女忍不住失声抽泣。
明明她们也很努力，为什么，为什么就要输掉比赛。
大阪鹿鸣高中这边还好，毕竟换做是她们上也没法保证得分比十文字队长还高。
至于绪川私塾这边，金井有纱脸色青红不定，仿佛被哥布林俘虏的女骑士一样屈辱。
她们这些精英输给超越人类的天才十文字弓取还可以理解，但输给八王子高中那群书呆子是怎么回事？
即便再不想接受，无可争议的分数差结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面前。
家庭优越的少女们喉咙里堵了块棉花似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然而此时此刻，没人在乎败者的心情。
“我们做到了!”
“呼，我就说嘛，有富川指导和荒川队长在，怎么可能输。”
“妈妈你看到了吗，我晋级决赛了！”
八王子高中的少女们激动的泪花闪烁，抱在一起兴奋的大叫，女生的矜持早就被抛在脑后。
石本裕子被中泽诗织勒住腰肢，同样笑的十分开心，也没提醒诗织注意保持淑女的姿态。
身体的疲惫渐渐袭来，荒川琴雪摸着发间牢固的猫咪发卡，在舞台上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的支持。”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见某个讨厌鬼了。
虽然晋级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还有决赛等着自己呢，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不能在关键时刻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