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风雪旋转落人心
她转过身来，迎向慕容止来的方向。
宋小九微微歪头。
她想，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慕容止跑起来的样子。
慕容止在宋小九的跟前停了下来，衣摆平静下来，像是欲展翅高飞的鸟儿瞬间被人折断了翅膀。
“宋小九，随本督回去。”凉凉的雪化在了慕容止的声音里，一派清凉寒骨透心。
宋小九轻笑一声，她干净的眼睛看着慕容止，“回去？回去做什么，给大小姐道歉吗？”
宋小九咬重了大小姐三个字的读音。
慕容止亦是盯着宋小九看，他眸光比雪凉，微微颤动，似乎是反射着白雪微光。
有那么一刻，慕容止的手抬起来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想拂去宋小九头顶上的落雪，还是想把宋小九拥入怀中。
不过没过一会儿，慕容止的手就又垂落了下去。
“是的，”慕容止骤然眼睛一红，可是他仍旧死死盯着宋小九看，“随本督回去，给她道歉。”
宋小九不是看不见慕容止通红的瞳仁，可是正因如此，她心里才更加难过，更加生气，她咬牙，冷笑一声，一字一句挤出一句话来，“慕容止，你做梦。”
慕容止微微合了眼睛，听得宋小九在自己跟前冷笑不停。
“慕容止，你是脑子被狗吃了！还是压根就没有长脑子！那是一个姐姐能做出来的事吗，那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吗！你为了她……为了她……”
宋小九忽而哽咽，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再也说不下去。
为了给慕容瑱报仇，慕容止进宫做了太监。
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拱手给了恶魔，就为了换得一个机会。
可是这个慕容瑱，自从醒过来，就从来没有问过慕容止一句，从来没有关心过慕容止一句。
她不想知道慕容止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在乎慕容止到底为她付出了多少。
她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姐姐，可是她做过一点一个姐姐会做的事情吗！
慕容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没有半点泪意。
“我只相信，我的姐姐，永远都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
“好，很好。”宋小九一边笑一边点头，慕容止几乎怀疑，在那一刻，宋小九想要把她手边所有能摸得到的东西都砸到他的脸上，可是她所能够握住的，只有几粒雪，一把风，此刻他心底足够凉，不必再风雪交加了。
“慕容止，那你就守着大小姐，过一辈子吧！”
宋小九红着眼睛死死咬牙，厉声开口。
她转过身去，大踏步往前走，慕容止在后面沉默站着，忽然就在那一瞬间，宋小九骤然回过头来。
慕容止几乎要准备张开双臂迎接宋小九冲到自己的怀里。
可是宋小九却忽然抽出自己腰间的刀来，踏风朝慕容止奔了过来！
慕容止一动不动，他眼看着宋小九手中长刀婉转成花，烈焰之上更添烈焰，灼灼绽开一朵分不清真身和影子的彼岸花！
宋小九的长刀瞬间到了慕容止的跟前，刀刃卷起风来，微雪相伴起舞。
慕容止微微合了眼睛，寒风卷席雪花落在他面上，长长的睫毛接住几片雪，倏而化掉，湿湿落在眼角。
宋小九的刀尖停在了慕容止的脖颈上。
只消再往前那么一点点，只要宋小九打个喷嚏，她就可以割破慕容止的喉管。
雪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阴沉。
明明还是上午，却几乎暗不见天日。
在一片漫天飞舞的雪里，她持刀相向，他负手而立，半点都不闪躲。
影一从大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宋小九和慕容止的身上都落了薄薄一层雪，仿佛是已经屹立许久的一尊雕像。
二人之间，以一把长刀相连，竟成了一个整体。
“宋小九，你疯了！”影一出掌成风，朝着宋小九就飞了过来！
慕容止旋即睁开眼睛，朝宋小九和影一中间挪动了一下。
如玉的脖颈擦过宋小九颤抖的刀尖，星点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宋小九眸子一缩，瞬间收回了自己的刀，插在了腰间。
影一到的时候，慕容止甚至没有擦一擦他脖子上的血珠，只是若有若无挡在他和宋小九的中间。
“慕容止。”宋小九握住自己的刀鞘，清冷抬眼，一派冰寒。
可是却没有了下文。
慕容止不知道宋小九要和自己说什么，宋小九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想要说什么。
也可能，他们心里都清楚。
她要说，慕容止，我恨你，慕容止，我再不想见你，慕容止，我再也不欠你。
不，也许她想说，慕容止，我爱你。
自古以来情话最伤人心。
我爱你，所以你怎么能这样辜负我。
宋小九到底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多年来的自尊决不允许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委曲求全。
她爱慕容止，也爱她自己。
影一站在慕容止身边，眼睁睁看着宋小九出了门去。
雪花旋转成风，挡住了她的背影。
“九千岁，”影一抿唇开口，“属下已经听您的命令，去跟踪影二了。”
“嗯，”慕容止应了一声，“你也要注意身子，先不必打草惊蛇，有什么事情，本督会再和你说的。”
影一颔首，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慕容止脖子上的血痕，可是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慕容止本来只是想随便包扎一下的，可是他刚刚进书房就被回春天给抓住，取了药来一边给他敷一边絮絮叨叨。
回春天问慕容止到底是谁干的，慕容止却只是沉默，回春天气得想打他，奈何确实是打不过。
“慕容，”回春天抿唇，艰难开口，“是小九吗？”
慕容止眸色瞬间一沉，还是没有开口。
回春天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本来还以为，是慕容瑱狂性大发，伤到了慕容止。
可是刚刚看着慕容止的样子，应当只有宋小九，才会让慕容止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吧。
“老头儿，”慕容止原本在低头看东西，忽然开口问道，“你说小九，会不会永远也……”
回春天抬起头来，慕容止却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