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为她们捏冷汗的还有关照西，跟欧阳蔚认识这么多年，欧阳蔚是他见过最理智最清醒也最一针见血的人。
他一度以为所有律师都是这样，像一个遵照法条的机器人，见多了世间各种各样的不幸，已经麻木了。
直到他看见赵曼孜在童薇薇要跳楼时候的表现。
他还是觉得欧阳蔚说得不对，从事法律工作的人，可以理性，但偶尔也需要感情用事。
他也希望欧阳蔚可以像赵曼孜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愤怒就愤怒，难过就难过。
人嘛，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呢。
已经够苦了，所以才要吃甜的。
赵曼孜今天穿着一身黑，低马尾，他时不时能看见她的侧脸，她平时爱笑，但今天一直皱着眉头。
童薇薇被点名，她焦急不安地看着赵曼孜，赵曼孜淡淡拍了拍她的肩。
不知道她对童薇薇说了什么，只看见童薇薇明显冷静了许多。
欧阳蔚的声音毫无波澜，“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童薇薇：“好的。”
欧阳蔚：“据我所知，你跟我方当事人是情侣关系，是不是？”
童薇薇看了冯展浩一眼，她真的是瞎了眼才会跟冯展浩在一起。
“是。”
“好，案发前一晚，冯展浩问你要不要去他家，你的回答是好，是不是？”
童薇薇不敢看自己爸妈，咽了咽口水，“是......”
欧阳蔚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里闪过精光，她又问：“在案发之前，你跟冯展浩发生过关系吗？是自愿的吗？”
童薇薇心如死灰，闭上眼，“是。”
这时赵曼孜已经听出欧阳蔚的意图，如果她没猜错，冯展浩接下来要翻供。
“我的问题问完了。”欧阳蔚朝法官示意。
她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两个字，活该。
童薇薇垂眸，一直以来，她不愿意回想当天的情形，甚至连跟冯展浩认识的过程都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冯展浩是思源国际的学生，经常来她学校找人，说是找人，但其实就是仗着人多，欺负那些“得罪”过他的人。
他长得帅，又舍得花钱，追了童薇薇两次，童薇薇答应了。
后来一切的事情是那么理所当然，就跟这世界上无数偷尝禁果的小年轻一样，他们发生关系了，童薇薇从来没想过跟冯展浩能走多远，人活在当下，图一乐而已。
可发生那样的事，不是她想要的。
被那样对待，也不是她想要的。
真的是她活该吗？
她快要疯了。
双手在膝盖上攥成拳头，她好想逃离这个世界。
“我有新的证据提交。”身旁赵曼孜声音波澜不惊。
童薇薇猛然望着她，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她，那就是赵曼孜了。
她心疼她的经历，但专业的她不会掺杂太多个人情绪，她知道冯展浩是错的，无关童薇薇是好是坏，更让童薇薇有安全感的是，赵曼孜会用一切证明这个观点。
赵曼孜把证据投到大屏幕，“这是我从郭齐铭四人那里拿到的证词，冯展浩从上初中开始就不断仗势欺人，他多次伙同他人打架斗殴，劣迹斑斑，我方当事人一时不查，遭到他有准备有计划的残害！”
有冯展浩黑历史加持，法官对冯展浩的态度会更差。
欧阳蔚很快回：“无端指责罢了，请原告律师拿出证据。难道原告在与我方当事人谈恋爱之前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赵曼孜和她针锋相对：“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方当事人虽然未成年，但对被告喜欢乃至包容，可换来的是什么？被告律师，医院的鉴定报告，以及视频为证，冯展浩强奸我方当事人证据确凿，且事后毫无悔改之意，还曾将昏迷的我方当事人用面包车抛至河边，这是杀人未遂！”
欧阳蔚：“原告律师也是女生，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赵曼孜心里警惕，听见她说：“你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怕不怕？”
“当你走在小巷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你怕不怕？”
“当你独居的时候，而邻居是男人的时候，你怕不怕？”
“当你收外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外卖员对你意图不轨？”
赵曼孜定了定心神，这话不能随便应，一旦应了，就等于给欧阳蔚递证据。
童薇薇也不是什么错没有，她一开始就知道冯展浩不是什么好东西，到了他的别墅，发现就自己一个女孩的时候，理所当然应该有防备，而不是明知道自己酒量差还要喝酒。
但保护花的方式不应该是不让花盛开，起了歹意的坏人，怎么都防不胜防。
赵曼孜没被她套路进去，“陌生人会让我有所防备，但我不会把亲近的人往坏处想。”
欧阳蔚点头，“那原告与郭齐铭熟么？与宋仁杰熟吗？与赵中凯熟么？与金旭熟么？”
答案很明显，不熟。
但更让赵曼孜生气的事，欧阳蔚此时把冯展浩摘得干干净净。
“我对被告律师的提问态度持有疑问，她这是在伤害我方当事人！”
法官提醒了一句：“注意一下。”
欧阳蔚态度温和了几分，“抱歉。”
法官开始提问冯展浩，估计是欧阳蔚跟冯展浩打过招呼了，法官一问他三不知。
“你是否提过跟郭齐铭等人对童薇薇共同实施犯罪行为？”
冯展浩摇头：“是金旭说的，但我没同意，我那天喝多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我跟童薇薇发生关系是因为我们以前就可以，她不能反咬一口说我强奸！”
法官：“视频是谁提议录的？”
冯展浩：“赵中凯！”
法官沉下脸：“视频里，你可不是这样的。”
冯展浩露出追悔至极的表情，“我喝多了。一开始我跟童薇薇好好的，他们闯进来，我拦也拦不住，后来他们说视频都录了，谁也跑不掉。我没办法，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四个，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这样。后来我们完事，郭齐铭说直接把她扔河边，一了百了。”
童薇薇坐在椅子上全身发抖，一审的时候他根本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