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擎还没反应过来，江易已经把档案纸直接塞他怀里。
她自己微微侧过头，手却忍不住拽着周君擎衣袖：
“我刚才只看了日期，这一页记的应该就是那天生产的所有产妇了，周大哥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王玉芝的名字。”
王玉芝是江老太太的名字。
周君擎看出小姑娘很紧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发：
“好，我帮你看。”
垂眸看向档案纸，上面写着的“第三医院”还是繁体字，但不影响认出来。
隔了时间太久了，纸张泛黄不说，看起来还特别脆弱，刚才江易偷偷藏在衣服里带出来的时候，就小心生怕弄坏了。
周君擎动作也很小心。
档案纸上记录非常简单，根本不像后来每个孕妇单独建档，只简单记下来那一天医院一共出生了6个孩子，3个男孩3个女孩。
孩子只写了性别，并没有登记名字，产妇倒是写了，但因为过去了将近四十年，再加上那个年月人人忙着保命，根本没人留意怎么好好保管这些档案，一些字迹早就看不清楚了。
周君擎努力看了半天，以他的视力，也实在认不出来那些早就模糊的字迹，无奈只能跟小姑娘道：
“没有。”
“什么？”
江易紧张得想咬手指，突然听到这个答案，飞快转头跟着仔细看档案纸，好半天才低声道，
“真的没有啊？”
看见小姑娘眼里的失望，周君擎连忙伸手往下指：
“虽然产妇名字看不清了，但你看这里，最下面这个应该是当年护士或者是大夫的名字。”
江易急忙看过去，勉强辨认出两个字：
“孙茹？”
“对，所以咱们还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找找看。”
不等江易提出再去找那个老人家，周君擎就道，“这医院我有熟人，还记得之前我来看伤吗？”
江易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跟周君擎还算不上太熟呢，偷偷摸摸来医院给周宁言传假消息，结果被周君擎给抓了个正着，听周君擎提起过，刘副院长是他外公老部下。
周君擎来看过伤势，只是后来有了江易，他就没再来了。
“走吧，去问问。”
江易也有点怵那个老人家，一听不用再去问他，赶紧乖乖跟上周君擎。
刘副院长去京城出差了，但他秘书之前接待过周君擎，尤其知道这是刘副院长老领导的外孙，态度极其热情。
几个老大夫很快被请过来，看着都有六十岁左右，快要退休的年纪了。
“孙茹？”
“对。”江易没说真正的原因，态度恭敬道，“是我家里一个亲戚，听说早些年在这里工作过，后来失去联系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认识她？”
大部分人都摇摇头。
毕竟那年月人员流动大，像他们几个，已经是医院里资历最老的一批了，但中间也有几年因为一些情况不能在这里工作，还是后来请回来的。
再加上医院也不小，哪怕同在一个医院也不一定认识。
唯有站在最后的一个老大夫，突然开口：
“孙茹？是不是妇产科的一个护士？”
江易立刻紧张起来，她压着激动，还是忍不住点头道：
“对，是妇产科的，但是不是护士也不知道，您认识她？那您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有点印象。”
老大夫面露回忆，
“我记得她也是b市人，但在医院没干多久就被辞退了，好像是因为她负责的病房丢了东西，有个产妇家属大闹，非得说是她偷了贵重首饰，那时候她应该还是个小姑娘，年纪也就跟你这么大吧，后来好像还是那个产妇出面说算了，但当时影响不太好，她就没在这里干了。”
“哎呀，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许是老大夫说得够详细，旁边也有人被勾起回忆，
“那时候咱们医院人手不够，一个科室就那么一两个护士，忙得都转不开身，偏偏闹出那么一回事，走了个护士人手更不足了。”
“我记得，当时我还听妇产科的大夫跟我抱怨过，说那个产妇家属看着家里条件非常好，跟护士差不多年纪，却泼得很，直接上手扇耳光，也不管那产妇说也许是放在哪里忘了，一口咬定就是那护士偷的首饰。”
江易本来没打算插嘴，听到这里忽然想起老太太铁盒里那个翡翠镯子，忍不住问道：
“您还记得说的是什么首饰吗？”
“这个就不记得了。”
老大夫想了想摇头，
“我一个男人，对那些女人的首饰也不感兴趣，但我记得那妇产科大夫好像提过，说那个产妇家属大骂，什么卖了那个护士都赔不起她家的首饰。”
“那你们知道这个孙茹现在在哪儿吗，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两人一听，都摇了摇头：
“这就不知道了，会记得这件事，还是因为那时候这件事闹得不小。”
“是啊，而且这都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老同事，有的都不在咱们这一行了。”
“这样吗？”
江易听到这个答案倒是不意外。
几十年前离职的人，跟同事还保持着联系的几率太小了。
谢过刘副院长秘书和几位老大夫，出了门，江易低头沉思。
周君擎看着小姑娘低头不出声，刚想说他可以帮忙，江易突然抬头。
“其实有个名字已经挺好了。”
江易脸上带着笑，看出来是真的没失望，
“至少档案纸还在，还能从上面找到线索，再说不管是朱嫂子还是这个孙茹护士，他们都是b市人，只要人还活着，我觉得应该能找到。”
江易不是说说而已。
有了名字就有了方向，江易打算先去公安那里打听一下，如果能通过户籍找到最好，实在不行，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也许她能去黑市找人问问。
黑市里可不仅仅是投机倒把卖些吃的用的，有些门路广的人，还专门帮人打听消息。
只要出得起钱，就有人给办事。
而江易现在赚钱的速度，还是舍得花这笔钱的。
周君擎看小姑娘这态度，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很清楚，之前他养伤，闲着没事跟她到处跑跑没什么，但自从他说了要回去工作，小姑娘就不想占用他的时间了。
“你说得对，只要花些心思，只要这个人还活着，总能找到，但你记住，如果需要帮忙，一定告诉我。”
江易回头，冲周君擎甜甜笑道：
“记住啦，周大哥放心，我觉得我这人还是挺幸运的，我有预感，会是个好结果。”
周君擎笑了。
伸手弹了下她额头：
“对，你是最幸运的小姑娘。”
送江易回去，临走之前，周君擎突然又叫住她：
“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