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厉慎行突发车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件事上，所以，对于宋翊和那块表，厉谨言也没有太上心，只是让人去查，还未收网。
他点点头：“没忘，我记着呢，只不过这几天实在顾不上这件事。”
楚幽蓝也知道，虽然厉谨言表面上对厉慎行并不怎么友爱，两个人也完全算不上兄友弟恭，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生兄弟，一个出事，另一个还是劳心的。
所以，她连忙安慰道：“别着急，反正那块表是限量款，国内少有，只要有人脱手，就不可能完全做到滴水不漏。而且，我觉得宋翊也不傻，说不定他会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了再把它转手，不急于眼下这几天。”
厉谨言倒是并不这么想：“说不准，也许他就要借着家里出了大事这个机会，趁乱才更好办事。另外，厉思雅的性格我了解，贪图新鲜，别看她口口声声说要和宋翊结婚，说不定哪天就腻歪了，直接踹了。所以，我要是宋翊的话，当然是越早把钱攥在手里，才越放心。”
楚幽蓝反应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
她没说话，站起身来，准备收拾着碗筷。
不料，厉谨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别急，坐下聊聊。”
楚幽蓝乖乖地坐了下来，好像一个要接受领导问话的小职员一样，还有一点局促似的。
“聊什么？”
她略显不安。
“瞎聊，就像任何一对普通夫妻那样，两个人下班了，回到家里，讲讲单位的事情，讲讲东家长西家短。”
他说得倒是容易，可楚幽蓝觉得，他们并不是普通夫妻。
她低下头，摊开双手，交叠在一起，低声说道：“你又不是那种人，我知道。”
厉谨言失笑：“我是哪种人？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可怕了？还是，我在你面前一直太端着了，不接地气儿？”
楚幽蓝把脸扭到一旁，嗫嚅道：“也不是。就是最近发生很多事情，让人措手不及。对了，你刚才不是去医院了么，情况怎么样？”
也不知道厉慎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以厉家的财力，就算养他几辈子都够了。
可是，人一旦废了，总归是一个大麻烦。
“毕竟年轻，外伤好得很快，骨头也会慢慢长好，就是脑子的问题比较棘手。我妈现在把他转到私立医院，其实是为了找人照顾他，外加别被记者骚扰，但那里的医疗水平其实有限，想要真正治病，还得请那些专业的脑科专家进行会诊。”
厉谨言用手指一下下地敲着餐桌桌面，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他今天去看厉慎行，除了关心，还有其他的目的——想要试一试，看他是不是真的伤了脑子，还是单纯在借题发挥，趁机占楚幽蓝的便宜。
“是啊，脑子是大事，而且听那个医生说，颞部受伤还有可能导致性情大变，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
楚幽蓝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本来的性格也不怎么样，要是真的变了，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对于这一点，厉谨言倒是嗤之以鼻，并不怎么在意。
“也对啊。”
被他这么一说，楚幽蓝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说不定能变成一个乖小孩，还算因祸得福呢。”
说完，她觉得眉毛上方有一点痒痒，本能地想用手去挠一挠。
“别抠，快好了，已经长肉了。”
厉谨言抢先了一步，一把抓住了楚幽蓝的手，把它攥得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她呆呆地看着他。
“要是实在痒得厉害，就拿指肚儿轻轻拍两下，千万别抠，会留疤。”
他审视了几眼，轻声叮嘱道。
一低头，他又看到了楚幽蓝露在外面的那一截手臂，心里一动。
抓过她的手臂，厉谨言反复看了半天，确定没有疤痕，这才放心了：“李狂沙还算有两把刷子，怪不得他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哦，你说这个啊，李医生的药很有效果，什么都看不出来，我都快忘了。”
还记得厉思雅当时想用一壶热茶去泼厉谨言，却被楚幽蓝给挡住了，被烫到了手臂。
“说起来，那时候我们才认识不久，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大胆，居然敢挡在我的前面？”
厉谨言捏着楚幽蓝细细的手腕，摩挲着那块凸起的骨头。
“你行动不方便，我还有可能躲得过，再说，当时根本也来不及想太多。”
她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伟大，却不知道这件事对厉谨言的触动有多么深，令他好几个晚上都辗转反侧。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楚幽蓝站了起来：“我收拾一下。”
她把用过的碗筷收进厨房，扎起围裙，站在水槽旁边洗刷着。
厉谨言跟了过来，用手环住楚幽蓝的腰。
她轻轻一抖，沾满洗洁精泡沫的双手滑不溜丢的，没有抓住盘子。
“别闹，都滑出去了。”
楚幽蓝急忙说道。
“别管它，我有话跟你说。”
他轻轻收紧双臂，将她揽在怀中，让楚幽蓝的后背贴向自己。
她明显有一点紧张，双手举在半空，上面全是白色的泡沫。
“不管我们当初是怎么开始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想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我承认，我几乎不信任别人，但我以后会努力对你敞开我的心。这个过程可能会很久，也可能会走一些弯路，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愿意给我一个试一试的机会吗？”
厉谨言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一丝颤抖，这和他平时的样子相去甚远。
如果楚幽蓝转身的话，就会看到他的面部表情非常拘谨，甚至看上去有一点吓人，那是因为厉谨言正在克制着心中的不安。
所以，他从背后抱紧她，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的回答是不愿意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幽蓝咬了咬嘴唇，声音涩涩地回答道。
厉谨言愣住。
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和她在一起相处的最大问题所在，不是贫富差异，也不是年龄差距，而是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不会拒绝，所以潜意识里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能理解，都能原谅。
其实，人生在世，没有一件事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一种感情是天经地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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