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淡漠的神情出现了丝丝裂痕，逐渐复杂起来。
他身形立得笔直，两只手慢慢的蜷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这么多年，他对她那么好，自认从小到大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他拿她当亲生妹妹看待。
越这么想，他心脏就越沉。既觉得失望又觉得难过。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小时候的她，并非如此。
他目光越发的凉，唇角勾起一个邪佞的弧度，声音低沉喑哑，“是吗？那你想我怎么报复她？把她抓回来也挖了她的眼睛？”
施雯一愣，听得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急忙摇头，“沉西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脸上的神情，她目前的遭遇确实的可怜，可配合着她刚刚说的这句话，却无比令人作呕。
这世上有个词叫住自作自受，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如果不是得知前因后果，她这副样子确实惹人心疼，而现在，季沉西只觉得可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慌张的摇头，朝着他爬过去，两条胳膊不断摸索着想抱住他的腿，却始终找不对地方，“沉西哥，我好疼……好疼……”
季沉西薄唇微抿，心口处密密麻麻的颤动，牵扯着他的伤口。
施雯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有责任。但仇恨并不是她变坏的理由。她恨天晴，她讨厌天晴，这些都不足以成为她去主动伤害别人的理由。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个外表纯良无害的人竟然也可以这么恶毒，挑拨离间，故意伤害。他看着她那双柔弱的手，沾满了他孩子的鲜血和他妻子对他的恨。
季沉西缓缓蹲下来，目光寒凉，“你当年把天晴从石阶上拉下去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很疼？你在天台上推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会疼？”
施雯陡然间一愣，两只向前伸着的手下意识往回缩，“沉西哥，我没有……”
“没有？”季沉西冷笑了一声，语调中已经有了鄙睨和不屑，“雯雯，你以为我没有证据会这么说？你不是想知道陈鸿为什么不见了，西棠为什么会失火，黎城的所有的酒店为什么拒绝你入内吗？”
施雯全身陡然间一凉，“是你？”
季沉西两手紧握成拳，“施雯，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你是怎么告诉我的？天晴瞧不起我，所以故意流掉了孩子？我们彼此恨了十年，你得到了什么好处？”
施雯咬着唇，顾不得疼痛，神色慌张起来，“沉西哥，我不是故意的，那天确实是……”
“施雯！”他目赤欲裂，“没有切实可行的证据，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施雯提着的最后一口气猛然松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哭喊起来，“沉西哥，我也是因为爱你呀，她凭什么就可以得到你，她从来就没把你当成人看，我们才是……”
“你闭嘴！”听着她说“爱”这个字眼，季沉西只觉得恶心。
她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说爱。
他知道施雯对他有不正常的情感，是在两三年前发现的，他以为只要刻意疏远，她会慢慢清醒。可谁知道，她竟然这么早，就存在了害人的心思。
季沉西看着她，觉得她不该这样，却又只能这样，“施雯，你的爱实在太可怕了，你动手术前天晴给我打电话你接到了，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之后你借故弄坏我的手机，找借口令我无暇顾及，我让陈鸿给天晴回了个电话，陈鸿回了吗？”
施雯身体又是一颤，“沉西哥，难道你忘了吗？是因为她妈妈洛远山才不认你的，你该恨她的，你应该和我一样恨她才对……”
季沉西蓦然冷笑，“老爷子生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的，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施雯面如土色。
季沉西深吸了一口气，眉心拧起了几道沟壑。
失望，不甘，愤怒，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紧握的拳头松开，紧接着又握紧，如此反复几次。他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你当初用哪只手拉她的？”
“沉西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我爱你……你不能践踏我的爱……洛天晴只是个野种，沉西哥……”
季沉西的脸色阴森森的，因为伤口的疼痛唇色有些发白，他转过头，冷眸没再看她一眼，对向洋说道，“废了她的手和舌头，扔到医院去。”
饶是向洋，此时脸色也忍不住白了白，低头应了一句。
季沉西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凄厉的叫声，季沉西站在厂房门口，笔挺的脊背有些弯曲，他微微抬了下眼皮，天空中飘着几朵洁白的云，阵阵微风吹来，格外清爽。
旁边站着下属，他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天晴呢？”
下属额头上冒出冷汗，“季哥，没拦住嫂子，她开车离开了，不过我们的人跟着。”
季沉西心脏颤了颤，只觉得某处空落落的，停顿了片刻，他又问道，“她现在在哪？”
“嫂子去了趟商场，刚刚在酒店里开了房。”
季沉西微微一愣，“哪家酒店？”
……
向洋亲自驱车送他回市区，他坐在后座，幽深的眸里一片寂凉。向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季哥，你是不是还在想施雯的事儿？”
他摇摇头，回过眸来，“我在想陈鸿。”
向洋微微低眸，“其实陈哥他……”
“你安排他回来，有些事我要亲自向他确认。”
向洋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跟着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对施雯的所有的兄弟都看得清楚，可狠绝的时候，一点情面都不留。
施雯的人生已经废了，余生她将在生不如死中度过。
向洋应了一声，顿了片刻，又接着道，“季哥，刚刚得到的消息，莫云帆今天会带着他女儿离开黎城。”
他眉梢一动，陡然间直起了头，“今天？”
向洋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