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棂跟在凌春身后，行走在陌生的通道中，地下的空气有些湿润，远处有清晰的滴水声传来，困在这里似乎倒无生存之忧。
凌春自夕月宗脚下的山林掉入这里，想来此处应该就在那片山林的地下，王棂算算灵宫的广阔范围，尽头也差不多绵延至此处。
没想到灵宫横亘整片山脉，从灵国边境通到了汤国边缘，茫茫地下，藏着太多秘密。
“王公子，这个妹妹是……”凌春早就看到王曦，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询问，最终还是忍不住怯弱开口。
“你猜的不错，她是我妹妹，叫王曦。”
凌春深呼一口气，窃喜地偷瞥了眼王棂，王棂则四处打量，装作没看见，但无论如何，找到凌春也算解开他心底的一道枷锁。
他跟着凌春走进了一间洞穴，四周都是晶莹剔透的冰面，散发着阵阵寒气，交相辉映地照射着，整个空间通透而明亮。
一位老者坐在洞穴中央，盘膝闭目，看上去苍老而虚弱，像是负伤在身。
清脆的脚步声清晰入耳，“又有外人进来了？”
“林老，是我的朋友。”凌春上前，表现得很恭敬。
“看来上面的阵法出现了很大漏洞啊。”
果然是如王棂所料，他用望灵术从老者身上扫过，发现他的境界居然是六品！但他体内暗疾如麻，眼下实力只怕是不足一半了。
“上面什么阵法的我不知道，我是从灵宫来的。”
听到王棂的话，老者猛然睁眼，激动地甚至要站起来，“你说什么，灵宫？”
王棂是故意这般说的，他若没猜错，这个人就是当年被追杀进茫茫大山的人，关于灵宫他或许知道很多。
“您也知道灵宫？”
老者眼神陷入迷惘，嘴角难掩苦涩，“当年我被万人追杀，不就是为了守护那半片钥匙吗？只是重伤潦倒之下，也不知那钥匙掉落何处。”
忽而，他想到什么，目光变得惶恐，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从灵宫来……你是说，灵宫之门，开了？”
王棂沉默点头，从老者的反应看，他很不希望灵宫开启，难道他身怀钥匙的目的是不让别人拿走？
看到王棂的回应，老者全身筋骨瘫软下来，仿佛又苍老许多，“师父，我没能守好你的嘱咐，你的圣地，终是被世人玷污了。”
师父？
王棂有些吃惊，“归山海前辈是你师父？”
“世人皆称他为大灵师，你如何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这难道算秘密吗？王棂摊了摊手，“那个被封印的千足妖虫这么称呼的。”
老者更加激动，不停咳嗽，“你说什么，妖虫出来了？”
看他一惊一乍的，王棂干脆将完整的情况告诉了他，听得老者心情起伏不定，“是你集齐钥匙打开的灵宫之门？”
“是。”
灵宫现世之前，谁曾想到这是大灵师的墓穴，谁又知道里面封印着大妖，没有人会想到事情最终会变成那样。
坐在地上的老者忽然起身，一只手化作利爪抓向王棂，愤怒地灵力在清冷的地下激荡着，看得凌春又惊又急，不知所措。
王棂忙拦住想要出手的王曦，只避退，不还手，仍由老者发泄着他的怒火。
老者终是老了，加之有伤在身，很快便体力不支，最后无力坐下，有些哽咽，“你可知道你毁的不只是我师父的灵宫，更是灵国的气运！”
王棂可以体谅他的情绪，但并不觉得自己是这一切的祸首，葬身地下的一众修士们会闯进去就该明白可能有性命之忧，本来他们会因宝藏自相残杀，只是最后有了千足妖虫这一共同的敌人。
“你的师父真的希望灵宫永不见天日吗？他在里面的石碑上还刻着：我替先人刻彩绘，后世为我立丰碑。”
老者沉默许久，缓缓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还是说道：“老巫师曾说灵宫开启，会毁了灵国气运。”
王棂想起和皇宫内那个老巫师的对话，他开始的确这般说过，“但他亲自将钥匙交给了我。”
“什么？”
王棂想到什么，问道：“听凌春叫您林老，您姓林，莫非也是灵国宫中之人？”
老者情绪逐渐平缓，“老夫林易，硬这么说的确如此，但我自小便拜入师父门下，和宫中之人并无瓜葛。”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师父真的留下那样的遗言？”
王棂想着归山海残念消逝之际传入他耳畔的低吟，不禁为他的理想与渴望所动容，“千真万确，灵宫虽乱，但前辈的尸棺也被我保存下来了。”
而后他意念传入灵魂深处，那道烙印微微颤抖，最后猛地一亮，随后一具水晶棺出现在洞穴之中。
“师父！”
林易极力张大着瞳孔，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熟悉的面容，眼眶有些湿润，“看来师父是将遗愿寄托给你了。”
“既然你是他的弟子，那他的遗体就交给你吧。”
林易摇了摇头，“我估计已了无多日，还是希望你可以完成他的愿望。”
归山海乃七品灵师，求一座丰碑，那便是八纹碑！八品境界，是多么地遥远。
王棂没有拒绝，在林易最后不舍的目光中，收回了水晶棺，“前辈也算救了我一命，我定会实现他的愿望。”
“刚才出手是我冲动了，没想到外面已经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王棂没有在意，将注意力拉回现实中来，“这里，可以出去吗？”
“当然可以，这洞穴与外面有阵法相连，阵法就是这四周的冰面，只要将六品灵力灌入其中便可以传至地面。这里，也算是师父当初为自己设想的后路吧。”
王棂欣喜，这里果然有出路，“那我们先出去吧。”
却不料林易颓然道：“我受重伤，一直凝聚不了六品灵力，想出去也无法出去。但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如今灵宫又有了变故，外面早已没什么向往的了，我便呆在这里，过完平静余生吧。”
王棂理解他的心情，一生的守护最终是这样的结局，换做谁都会茫然沮丧，“我会再来的，您那时或许会改变主意。”
“对了，这个交给你。”
林易叫住王棂，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交给了他。
“这是？”
“以后你会知道的。”
王棂颔首，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藏在衣服内，拉着王曦走向一面墙壁，回过头来，却发现凌春依旧停在原地。
只见她眼含挣扎，而后又坚定地道：“王公子，我想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