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氏母子畅忠言
顾瑾琼想到李林虞那明艳的面容，赌气似的冷哼，不由弯唇，“得去找她，不若等会儿子让她来找到我，防不得又是一通小脾气给你闹。”
这般说着，顾瑾琼敛衽去了后厅。
李家果然已经到了。
穿着檀红色葡萄纹缎褙的程氏正和陆桦说着话。
李林虞就在旁边，水红色嵌金流云纹的长裙，晨光打在上面，将她颊畔梨涡照得熠熠生辉。
偶尔陆桦打趣到李林虞的身上，她便擒起帕子娇嗔一声，灵动的眸子却闪过一丝不耐烦。
顾瑾琼看着，自觉好笑。
许是顾瑾琼的视线太过灼灼，李林虞竟转了头，看见她，眉梢方扬，又想起什么似的，望了一旁的程氏，便低了头，默默咬了唇。
顾瑾琼见状，嘴角微微耷下来。
秋环忍不住唤了一声，“姐儿。”
顾瑾琼还是那副面孔，抿了唇小声说：“走罢。”
走出花厅不下半盏茶的功夫，身后便听到一声娇哼，“瑾琼。”
顾瑾琼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不下几步，便被李林虞双手拦在了路中，“我叫你呢。”
顾瑾琼捏着锦帕轻淡淡地‘哦’了一声，“李大小姐不在花厅陪着陆大太太唠嗑，怎到了这处，这要是被你母亲看见了，岂不是要说你？”
李林虞霎然脸红，颊畔鼓得厉害，“哎，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嘛，你怎又提.……”
她小声嗫嚅，“小气鬼。”
充满孩子气的抱怨，让顾瑾琼刚才微堵的心情稍稍舒畅了些，但她仍板着脸，“怎么，允许你揪着旧事重提，就不允许我说一说。”
李林虞脸红得滴血，竟一时没了素日的嚣张气焰，抱着顾瑾琼的胳膊就作摇，“别提了，别提了，这事又不是什么好事，总挂在嘴边糟心不是？”
秋环在身后捂着嘴偷笑。
顾瑾琼也绷不住了，笑了起来，“现下没得人，等会子叫人见着，岂不说你没了李家大小姐的风范。”
李林虞诶了一声，“我就从不介意那些，都是些条条框框的繁缛，就拿这禁步来说罢，旁人只觉得这上面玉佩饰得华美，却不晓得它的笨重和碍事。”
顾瑾琼诧然看向李林虞，她倒是不晓得李林虞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她微扬了目，迎上璀璨的天光，笑说：“这里说话，总不是好地儿，寻个阴凉的蔽处罢。”
两个人便携伴去了后院，那里古木参差，绿意葱茏，偶尔途经还能听见鸟扑腾翅膀的声，拂得硕大的芭蕉叶抖得沙沙作响。
李林虞的声音便在这里显得有些雾蒙蒙的，“你多久来的？可去见顾老太太？”
她刚刚说完，听到悉率的声音，从粉墙那端径直传了过来，“母亲，你和她说那些做什么？”
“她耳根子软，又一向亲近我，我想着跟她说那些，明白你的心意，我的打算，这样她也好回去同她姐姐还有外祖母说。”
这声音.……顾瑾琼眸子翣了翣，这声音不是李氏？
她冲着一旁李林虞做了噤声的动作，敛着裙悄悄地凑上去。
李氏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这一病起来，性子大变了样，说话总带着刺不说，连带着四房也不待见我们，昨天我本想着上四房去晨省，和潘老太太说一说，增进些情感，没想那下人拦着我，说潘老太太近来身子不大好，免了这些折腾，可我明明听着里面欢声笑语。”
李逵的声音有些烦躁，带着浓浓的质问，“母亲，你做了什么？怎叫潘老太太连门都不让您进？”
李氏有些结结巴巴，“我就是前几日，去了四房，要了些银两，你也晓得，那个陆蹇成日混不吝的德行，竟然将我给顾老太太准备的寿礼倒腾卖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找到四房……”
“母亲，这事你怎不和我说？”
他的声音带了气性让李氏气势陡然弱了下来，“我见你素日忙着功课，不想让你又为这个烦心。”
说着，李氏突然拔高了些音调，“谁成想，那日里四房各个都酸风涩语，听得我难受极了。”
李氏叹了一声，“也是我没用，生得清贫，没个得力的帮衬，大房那边就不用说了，不欺负我们娘俩都是好的，所以我一心想替你找个好点的连襟，琼姐儿就很好……”
“母亲，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乡试拿到了解元，何愁找不到好人家的姑娘。”
李氏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不是你说的，琼姐儿长得水灵，性子又乖巧，这样的姑娘，在子弟众多的陆家如同香饽饽，那个陆琮不便喜欢琼姐儿，镇日缠着她，所以要我时不时在琼姐儿跟前唠些亲近的话，让她晓得我们的心意。”
李氏叹了一声，“我本觉得这样不好，但想想，若这样真能将她唬弄到家里，不仅有了她父亲帮衬，还有四房做靠山，不愁吃喝，更且，我还能拿这事拿捏她，道她不守本分.……”
“母亲.……”
突然的厉喝打断了李氏的话。
李林虞抚上顾瑾琼，眼神冒着怒火。
顾瑾琼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出声，一双眼却冷冷地盯着粉墙，听着李逵压抑了声调再说：“我和瑾琼是清清白白的表亲关系，母亲您就莫要乱搭鸳鸯谱了。”
顾瑾琼倒有些意外，她没曾想李逵这般识时务。
也是听到这儿，她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思，拉着李林虞寻了小径走了出去。
“那个李氏真的是太过分了！”
李林虞脸色铁青，“什么唬弄不唬弄的，还想拿捏你，八字都还没得一撇呢，就这般异想天开。”
她看到顾瑾琼天光下那张白皙沉静的面庞，皱了皱眉，“瑾琼，你便不生气吗？”
顾瑾琼垂下眸，蝶翅的长睫耷拉下来，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这事我们不早就知道？生气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李林虞恨得咬牙切齿，“看来我母亲说得对，这娘俩心术不正，我平素虽讨厌郭大太太，但不得不说，她看李氏母子是看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