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着背对门的陆时衍，依旧躺在床上，脚步比刚才放得更轻了些。
“他还没睡醒?”乔姌走了进来，将包挂在衣架上，低声问道。
薛凯看了一眼陆时衍，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陆时衍刚才那一副傲娇的样子，只能无声的摇了摇头。
乔姌也没有多想什么，转身就要走出去。
“嫂子。”薛凯急促出声，打断了乔姌的脚步。
乔姌转了过来，看着欲言又止，表情有些奇怪的薛凯，问道:“怎么了?”
薛凯沉默了数秒，有些试探性开口问:“你不过来看看我哥吗?”
“他不是还没醒吗?”
薛凯是想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正当他犹豫无措时，乔姌已经开口说道:“他睡着了，你在这里看着就行，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薛凯看着乔姌满脸不在意的样子，无奈中。
乔姌见床上的陆时衍依旧背对着门，丝毫没有一点要转醒的迹象，也没理会薛凯一脸不乐意的表情，走出了卧室。
门刚被关上，床上一直闭着眼睛的陆时衍猛的睁开了眼。
隐隐消瘦的侧脸，泛着湛湛的寒光，而那双黑眸，毫无温度，凝着薛凯。
薛凯被吓了一大跳，见陆时衍正用一种阴戾的眼神望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沉默了数秒。
他讪笑道:“哥，你醒了，我去叫嫂子进来。”
然后连看都不敢看身后陆时衍那双鹰隼般眼睛，也不敢听陆时衍的回答，近乎落荒而逃。
刚跑出来，就见乔姌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正在摆弄着瓶子里的蔷薇，嘴角笑意清浅，却美好温软。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是薛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青葱玉指还搭在蔷薇的绿叶上。
她开口，谈不上热络，但也不会冷漠，问道:“怎么了吗?”
“嫂子，我哥醒了。”随着薛凯话落，他能明显感觉到乔姌的脸上的表情凝滞了几秒，但也很快便恢复如初。
乔姌温婉的笑了笑:“醒了就好，他是不是还没吃饭，保温杯里帮他温着的粥，你给他端进去。”
“你不亲自进去吗?”薛凯看乔姌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那是个面具，叫人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你先把粥给他送进去，我把这里收拾收拾。”
薛凯没有搭腔。
“你不愿意?”乔姌精致的眉眼挑了挑，似是随意的玩笑，却有一股隐约的压迫感。
薛凯赶紧摇了摇头，沉默了几秒，转身朝厨房走去。
乔姌凝着薛凯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表情有些僵硬。
她将散落在地上的残枝绿叶收拾赶紧，才抱起插着蔷薇的花瓶，朝卧室走去。
一进来，就感觉到一阵压抑的气氛。
薛凯有些尴尬的站在床头。
陆时衍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半躺在床头，阖着眼帘，而听到脚步声，他轻掀起眼，目光淡淡从乔姌身上掠过，然后又归于平静。
薛凯看到乔姌，则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表情激动，就差飞奔过来了。
乔姌只是看了一眼薛凯，便收回了视线，刚盛出来的那碗粥，正被放在床头旁的桌子上，很明显，一口都没有动过。
她抱着花瓶走了过去，将插着蔷薇花的花瓶放在紧挨着粥的位置上，摆弄了几下，才转过头来，看向陆时衍。
嘴角挽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气质温淡，问道:“好看吗?”
陆时衍没有说话，那双琉璃般清透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乔姌也不在意，温温笑道:“人的心情，会因为见到美好的事物而变好，像这花，颜色鲜艳，花朵饱满，看着心情不自觉都会变得好一点，现实生活中太多糟糕的事情，人们会选择性的将希望寄托在美好的事物上，这可能也是人们去医院探望病人，会买花的原因吧。”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抱怨或是不满的情绪，只是在纯粹的感慨而已。
陆时衍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那粉嫩粉嫩的蔷薇花，便收回视线，可谓是波澜不惊。
乔姌也没指望他会回答什么，将粥端起来，递到陆时衍跟前，继续说道:“把粥喝了吧。”
陆时衍没有接过去。
乔姌试了一口，将碗端得更近，说道:“已经不烫了。”
“去哪了?”陆时衍沉沉开口，声音有点嘶哑，却有种上位者的压迫力，油然而生。
“下午想着没事，去看了程伯母。”乔姌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递到陆时衍的嘴边。
他没有张嘴，乔姌也没有生气，正耐心的举着，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陆时衍眸光有些复杂。
沉吟了几秒，他才张开嘴。
乔姌也没有说话，极具耐心的将粥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直到一碗见底，她将碗放在桌子上，从衣兜里将他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六点已经过了，现在你可以自由使用了。”
陆时衍将手机拿了过来，按了开机键。
刚开机，就有连续好几条信息提示进来了。
他点开，手指顿了上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点不一样。
一向表情内敛的他，竟会流露出明显的喜悦。
乔姌想起他早上打的那个电话，顿了几秒，说道:“事实证明，有些事，没有你照样可以完成的。”
陆时衍看着她脸上那抹极浅的类似讥诮的笑，没有搭腔。只是将手机收了起来。
乔姌无谓的耸了耸肩，站了起来，端着碗就要走出去。
“为什么不等我再去程家。”身后，传来陆时衍的声音。
乔姌想起程妈妈那回天乏术的病，端着碗的手，微微收紧，声音有些飘飘然:“有些事情，有些人，等不了了。”
她没有转过头，陆时衍看不见她的表情。
语气中隐隐有哀色，这是他醒后，她唯一外露的情绪。
乔姌走了出去，陆时衍看着空荡荡的卧室，脸上是一片复杂之色。
她的表情，没有大喜大悲，像是刻意维持着的那种温婉淡然，对于他，也是如此，好似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心生涟漪。
这种感觉，有些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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