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十几人的马队飞奔出城。
白小白混在神捕堂的队伍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封子胥闲聊。
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封子胥带他查案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单从武力来说，神捕堂的差人最低都是会意境，白小白无疑是拖后腿的那个。
难道真如他所说，镇妖司的人他一个都不信任？
他又为何产生这种想法？
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几次，但封子胥都含糊过去，只让他老实地跟着。
若不是各取所需，按照白小白的性子，他早就跑路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聊到词穷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封子胥在京城也算风云人物了，对京城的人和事应该了如指掌。
于是开口问道：“封神捕，可曾听过中州的老神仙？”
话入封子胥的耳，他明显顿了一下，点头道：“自然听过。”
白小白眼睛一亮，追问：“那封神捕可曾见过老神仙？”
封子胥脸色一变，目光有些黯淡，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白小白心生疑惑，为什么提到老神仙，封子胥会是这幅表情？
旋即，他试探道：“可有办法求见老神仙？”
听到这话，封子胥眼神再次变得锐利，扭头看向白小白，目光中带着审视，似要将他的内心看穿。
看了一会，封子胥忽的叹了口气，眼神变得缓和。
“中州怕是无仙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白小白心里一凉。
想到刚才封子胥的表情，他立即揣测出对方话里的意思。
“封神捕，你是说……”
“唉，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不要问，说多了或听多了都是死罪。”封子胥默默说道。
什么都不说，恰恰是什么都说了，什么都不问，恰恰也不需再问。
听封子胥的意思，是说老神仙已经陨落了？可为什么没人提及？
不夸张地说，老神仙对端墨王朝的意义比皇帝还要大，若没有他坐镇，端墨何来五百年的江山？
白小白脑子一下就乱了。
可又未经历大战，一位神仙人物怎么可能好端端地陨落？
不说寿与天齐，这等人物怕是早已超越生死了吧。”
一堆堆谜团一股脑地砸向白小白，将他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
“老神仙……什么时候……”他有些落寞地说道。
封子胥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夜空中的错乱的星斗。
“算下来，怕是跟你进京的时间差不多吧。”
说着，封子胥有意无意地瞥了白小白一眼。
白小白已经难以抑制心底的躁动，若真如封子胥所言，那么老神仙的陨落很难说跟自己无关。
他感到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灼热感，不停地吞咽口水，甚至想找个湖跳下去，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这一切封子胥都默默看在眼里，但这次他没有开口询问，心中似是已有猜测。
忍受着燥热，白小白还是敏锐地抓到一丝疑点
“封神捕，你是如何知道的？”
两个人都不说关键词，却都知道彼此说的是什么。
“因为，他的本命法宝在洛隐舟手上。”
“什么？”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落下，本命法宝是修炼者安身立命之物，除非身死否则不会交到别人手上。
封子胥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想到这儿，白小白忽然记起那日演武场考核之时，洛隐舟手上拿的那个流光溢彩的玉盘。
“是那个玉盘？”他看向封子胥确认道。
“那叫皇极照星盘，可窥探天命，催动九州格局，更改万物命运。”
白小白猛然抬头，喃喃说道：“可窥探天命，催动格局，更改命运……怪不得，这天象如此奇特。”
穿越初始，白小白也奇怪过，为何九州的夜空与前世差别那么大，看来这里本不是这么奇怪，而是被人为改动过。
忽然，他又想起让陆羽帮忙修改属性，差点导致自己身亡的往事。
修改自己的命都差点暴亡，莫说是改天下的命了啊，神仙也扛不住啊，天道难违。
“封神捕怎会对这些事如此清楚？”
白小白觉得封子胥对这件的关注和反应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无论是老神仙还是对他，封子胥都表现出了超常的敏感。
封子胥听罢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我梳理了整个时间脉络，老神仙陨落，洛隐舟突然出现，陛下又下诏重启镇妖司，老神仙的皇极照星盘又恰恰到了洛隐舟手上，而后京城就发生了一系列疑似与妖物有关的命案，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么？”
未等白小白回答，封子胥夹紧了马镫，将速度提了一些，继续说道：“单个事情看起来并无关联，可若是串起来看，呵呵，就有意思多了。
“这些本不归封某管辖，可谁让我是第一神捕呢，天下奇案对我有莫名的吸引力。”
白小白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人，不由得暗自叹服，天下第一神捕，名不虚传。
“所以封神捕才要追查鬼面人组织？”
封子胥却摇了摇头，“我叫封子胥可不是疯子，这件事牵连到什么，我难道不清楚？封某这么做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他这话说得让白小白有些迷糊，刚才还说好奇，现在又说为求心安。
看出白小白的疑惑，封子胥勾了勾嘴角，并未打算隐瞒。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刚才我说没见过老神仙，可我没说没受过他的好处。”
“好处？”
白小白一脸问号，既然没见过，又怎么受他的好处？
“封子胥，呵呵，世人只知天下第一神捕封子胥，你可知我以前叫什么？”封子胥扭头看向白小白。
白小白当即摇头，这陈年往事他哪里知道，封子胥又不是花魁娘子，他也没兴趣知道。
“我以前叫疯子虚，从小没爹没娘，是混迹京城街头的小乞丐。”
怕白小白不理解，封子胥伸出手掌，以指代笔在上面比划了几下。
白小白傻了，名震天下的第一神捕居然是这种出身？
不对，这不是他想说的重点。
白小白点头，没有过多表情，继续听他说下去。
“疯子是说我痴傻，虚是说我体弱，十多年浪迹街头的生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直到有一天，我记得那是除夕前，天下着大雪，那雪真大，饿了一天的我，躲在一处屋檐下躲避，可雪太大了，我的半个身子还是被雪埋上了。
“本以为那晚是我活着的最后一天，就那么睡了过去。
“可我没死，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位老神仙，可他长得并不老，只是须发有些白。
“他告诉我，他可以让我重获新生，成为这京城的人上人。
“但他有一个条件，就是将来当我知道他的死讯后，一定要查到他死亡的真相。
“我问他神仙为什么还会死，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他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我查到的就不算，到时有人需要知道这个真相。
“我问他我怎么知道谁需要？
“他说，需要的人自然会找到我，找我打听他。
“自那以后，京城少了个疯痴儿，多了一位新崛起的修炼天才。
“一年入会意，次年入聚气，三年之内进入望仙之列。
“往后数年，京城便有了一位名震九州的天下第一神捕——封子胥。”
说罢，封子胥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小白一眼，什么都没说，仿佛依然遵守着老神仙“天机不可泄露”的嘱托。
听到这里，白小白没有回避封子胥的眼神，老神仙给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封子胥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他找到一个真相。
真相？不，或许老神仙想让他知道的未必是他陨落的真相。
而是白小白为什么会穿越的真相。
“我想知道老神仙真正的名字。”
白小白知道自己不可能亲眼见到这位天下第一仙了。
“吕幻辰。”
封子胥回身遥望，目光注视着京城那座参天阁的方向，声音颤抖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