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喷服了
这是什么？
郭曦的大脑在这一刻已经停止了运转，满脑子只剩下了三个字，怎么敢？
王烁怎么敢说出这番话的，他不知道对面的裴光卿无力超群，怕是一只手都能捏死他妈？
他又怎么敢如此酣畅淋漓的骂人！
虽说这骂的的确很爽，郭曦听得也很爽，可人不能为了一时之爽，就忽视了背后危险。
郭曦屏息凝神，偷偷的给王潜递了一个眼神。
王潜会意的微微点头，一旦裴光卿暴起发难，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护住王烁，让他安然撤退。
只是光凭他们两人，真的能拦住吗？
郭曦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了正堂外。
在正堂外的一棵大树上，韦奴委身于枝叶之间，小臂扶着劲弩，寒冷的箭簇对准了裴光卿。
这样一来，应该就万无一失了吧？
忽然，王烁往旁边挪了一步，用自己的身躯遮挡住了韦奴的视线！
韦奴眉头紧紧的皱起，以为王烁只是走错了位置，很快就会退回去。
可她等了片刻后却发现，王烁是有意这么做的，他故意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这是给她传递了一个信息，没必要偷偷用弓弩对着裴光卿。
韦奴轻轻叹了一声，用力的捶了一下树干，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总是冒这种险！”
正堂内，裴光卿上下打量着王烁，铁青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以为用这种方式，本官就能拿看你一眼？”
王烁明白，以裴光卿的能力，韦奴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故意讨好裴光卿。
刚刚那一番话，已经是把裴光卿的情绪推到了极点，这一个小动作，根本改变不了他在裴光卿心目中的位置。
“非也，小人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裴公是一个光明磊落、爱憎分明的人，对裴公来说，喜爱便是喜爱，厌恶就是厌恶，小人也希望用光明磊落的方式对待裴公。”王烁正色道。
裴光卿那万古不变好似冰山一般的脸色，难得的有了一抹消融。
他双手后负围着王烁不停的踱步，视线还望郭曦和王潜身上瞥了过去，看到两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后，裴光卿也是轻笑着摇摇头。
两人皆是老脸一红低下了头。
“你一介奴仆，方才大言不惭的辱骂本官，你可知道本官就算把你打死，本官也不用担任何罪责？”裴光卿斜睨着问道。
“小人自然知道。”王烁回道。
“既然知道，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郭曦赶忙来打圆场：“世叔，王烁不过是多吃了两杯水酒，一时间醉意上头，故而口出狂言，还望世叔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计较。”
“本官跟他问话，又没跟你问话，你插什么嘴！”裴光卿冷着脸劈头盖脸的骂了过去。
“小人不认为自己是口出狂言，相反，小人认为自己说的对，说的值，这都是小人的心里话！”王烁双手后负，下巴稍稍抬起，用鼻孔对着裴光卿，看上去极其的轻蔑。
“裴公你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凭自己的喜恶来做事，这么做就是置圣人的恩宠于脑后，你的所作所为跟那几位夫人又有何区别？”
“你竟敢把本官比作那几个妇人！”裴光卿勃然大怒，一把抓住王烁的衣领：“你真以为本官不敢杀你？”
“裴公若是想杀小人，那就请杀便是，可如果裴公以为能用武力让小人屈服却是万万不能，你就算是杀我千百遍，我也要这么说，不顾国家大义，不顾朝廷利益，枉费圣人苦心栽培！”
王烁顿了顿，嘴角故意上扬，极其不屑的笑着。
“说到底，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跟杨公比尚且不如，更无需说离李阁老还差上十万八千里！”
“你说本官不如这两个奸臣！”
裴光卿怒极，一脚将脚下的石砖踩得粉碎。
“李阁老是奸臣，这一点小人不否认，可奸臣也知道整治恶钱对我大唐有利。”王烁慷慨陈词道：“可你呢，鼠目寸光，只凭自己喜好来断事，简直不配做我大唐官员！”
王烁说完之后，只觉得酣畅淋漓，好像将这些天积累的胸中块垒都一扫而空！
裴光卿也只能说自己命不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了上来！
王烁本就讨厌尸位素餐的家伙，裴光卿虽也有政绩，往日里也以能臣自居，可他太过以自己的喜恶来做事，这种人当官，绝对会坏事！
裴光卿双目圆睁，仿佛要将王烁生吞活剥似的死死的看着他。
而王烁更是没有丝毫的退让，同样瞪着裴光卿。
一阵清风吹了进来，裴光卿胸前的胡须微微摆动着。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都没有服软的意思。
半晌后，裴光卿冷哼了一声，反身坐了回去。
王烁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这一回合，是自己赢了。
“你说整治恶钱对百姓有益，对大唐有益，你倒是跟本官说说，怎么个有益法。”裴光卿这是头一次正色的看着王烁。
话语依旧强硬，可态度跟之前已经是千差万别。
王烁见裴光卿言语有些缓和，他自然也是顺着台阶下来，坐在裴光卿面前，像他陈述了恶钱的种种危害，这期间他还不忘说了一番纸币的好处。
两人就你一眼我一语的回着。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郭曦给两人掌上灯，他看到裴光卿的身姿也从之前的向后微倾，变成了半个身子几乎都要靠在地上。
这是认真倾听的姿态，足以证明裴光卿的态度已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现在的接纳！
郭曦长出一气，和王潜点点头，去准备酒食了。
月色已浓。
裴光卿双手放在膝上，长长的沉吟了一声。
早已口干舌燥的王烁也是长出一气，终于他娘的讲完了！
在这期间，不只是他在说，裴光卿也在发问，而且每次发问都能问到点子上，这也让王烁对裴光卿肃然起敬。
“此事翻篇，本官会在江淮诸州县，优先保你的计划。”裴光卿神情温和了下来说道。
王烁长拜在地：“多谢裴公！”
“记住，本官是保你，不是保他李林甫，若是让本官发现，你与他暗中勾结，本官定收回策令！”裴光卿话锋一转警告道。
“这是自然。”王烁同样正色道：“小人自会洁身自好。”
裴光卿这才放松似的笑了笑：“来啊，再把你这火锅呈上来，本官今夜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