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独当一面
李家宅院有多大，这个问题恐怕连李岫都搞不清楚。
反正整个平康坊，有三分之一都属于李家，每年的秋季，还有大批的长安显贵在李家前院打马球，一旁还能容纳数百人围观。
现在这个季节，不是打马球的时候，于是前院就被王烁征用成了开会的地方。
按照王烁的指令，李家凡是子女在五岁以上，十三岁以下的家丁都聚集了过来。
王烁站在高处，看着脚下三百多号奴仆，心头忽然感慨良多。
还记得之前他就是在此处被武大污蔑成贼人，这才过去多久，他便摇身一变成了李家离不开的人了。
也不知道武大和葛匈把酒坊经营的怎么样了，王烁暗自嘀咕了一下。
等到人都来了，王烁看向一旁的李鹿萍，笑着朝她点点头。
李鹿萍的小脸唰白，言语中带着几分央求的意味可怜兮兮的说：“先生，我腿软，要不还是你来吧。”
“小娘子放宽心，就当下面的人头都是萝卜白菜就好了。”王烁笑着说道。
李鹿萍又往台下看去，只见数百双乌黑的眼睛，齐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李鹿萍脸变得通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先生…”小丫头委屈巴巴的看向王烁，眼眶里还有泪珠在打转。
这一声先生，叫的王烁从头到脚都酥了！
要是放在平时，他肯定就答应李鹿萍了，但是此刻却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王烁心一横，把李鹿萍往前轻轻一带，李鹿萍顿时站在了最显眼最突出的位置。
下面的奴仆们都认识这个性格和善的小娘子，见到她站了出来，一群人脸上洋溢着和善的微笑，兴致勃勃的看着李鹿萍。
半刻钟后，李鹿萍还是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奴仆们等的有些着急了，他们的身份跟李鹿萍比不了，每个人手头上还有不少活儿呢，如果在耽搁下去，活儿坐不了，会被管事责罚的。
一个看着李鹿萍长大的婢女笑道：“小娘子，把我们叫来有什么事啊？”
“小娘子，大家都是老面孔，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会不会是府里要裁人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他们这一起哄，李鹿萍更不敢说了，她从小便在后院长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看管的极严实。
虽然之前圣人来李家的时候，阵仗比眼前的大的多，可那个时候顶在牵头的是李林甫，也不用她说话。
李鹿萍求助的目光看向王烁，虽然没有出声，但嘴型还是在说：“先生，我不行啊，还是你来吧。”
王烁微微一笑，报之以鼓励的目光道：“没问题的小娘子，你一定行！”
唐代的风气较其他朝代还是比较开放的，女子无需裹足，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的桎梏，但这种抛头露面，大庭广众下发言的事，还是很少见的。
其实让李鹿萍做这件事，除了她是老狐狸最疼爱的孙女这一层身份外，王烁也有鼓励李鹿萍更独立的意思。
李鹿萍无疑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但因为从小接受教育的关系，让李鹿萍有些羞于表现。
而王烁要做的，就是李鹿萍放开胆子的去说去做，一千场理论开导，都比不过一场实践来的效果好。
伟人曾经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那今天的这场发言，就是李鹿萍顶起半边天的第一步。
受到王烁的鼓励后，李鹿萍不像之前那么慌张了，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一座异常踏实的靠山。
她闭着眼深呼吸了几次后，倏然间睁开了双眸。
眼中虽然还有些胆怯，但已镇定了许多。
“今日把大家召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李鹿萍颤抖的声音在前院回响着，台下的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耐心的听着。
“想来大家也看到了，后院的学塾正在扩建，扩建的目的，除了为我李家的子嗣外，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为了大家的孩子！”
李鹿萍的声音逐渐变得平稳了起来，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扩大学塾的建议，本来就是她发起的，而且这件事也的的确确是好事，她内心的恐惧已经被期待所驱除。
“从学塾建成起，大家的孩子，必须送去学塾读书，和李忠、李惠他们一起，接受先生的教育。”
众人先是一静，接着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他们当然希望自家的孩子读书识字了，但问题在于他们本身就是奴籍，孩子生来也是奴籍，就算是读书有什么用，还是不能考科举，还不如早点下田干活，还能为家里补贴家用。
这个反应，早就在王烁的预料之中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李鹿萍可以说那件事了。
李鹿萍坚定的一点头又说道：“凡是进学塾读书者，每家赏钱一贯，凡在学塾读书超过五年者，可脱其奴籍！”
嗡！
原本就议论纷纷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就像是炸锅了似的，声音之大宛如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
他们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小娘子不会是疯了吧？
要知道外面学塾的学费，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天价了，可李家倒好，不但不收钱，反而还倒给钱！
最为关键的是，在学塾超过五年，孩子的奴籍身份可以取缔，这就意味着孩子们能像良民一样考科举了！
“小娘子，这，这不会是骗我们吧？”之前那个女婢不敢相信的问道。
“诸位放心，鹿奴说到做到，绝不失言！”李鹿萍笑着说道。
众人一时间涕泗横流，纷纷跪倒在地道：“小娘子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李鹿萍赶紧走下来，把人们搀扶起来：“大家快起来，这等大礼可是折煞鹿奴了。”
她笑着看向王烁，下巴微微抬起，期待着王烁的鼓励。
王烁欣慰的一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这就对嘛，世上无难事，今天迈出第一步，日后遇到这种事也不胆怯了。
王烁摸着下巴怪笑了两声，接下来就是让郎君先把钱垫付一下了，一想到能让这个铁公鸡含泪掏钱，他就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府里的下人们很快就散去了，把这个好消息忙着告诉自家的孩子去了。
李鹿萍蹦蹦跳跳的来到王烁面前笑道：“先生，先生，咱们的学塾不愁生源了。”
王烁点点头：“这是第一批学员，接下来还有第二批、第三批，不过到时候咱们得重新选一个校址了。”
在老狐狸家办学塾不是个长久的事，谁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小正太们，会不会被老狐狸拐走卖命去了。
李鹿萍应了一声，一时间忘记了跟王烁去江淮这件事，又一路蹦跳着去温习算经了。
看着李鹿萍的背影，王烁脑海中忽然间想到了韦奴。
这个神秘的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女子。
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到底在干什么。
王烁的思绪飘向了远方，手掌也下意识的护在了胸前，似乎随时会有一双手伸过来，在他的胸膛上狠狠的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