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爱才惜才，知道于谦是个有大才的，所以对他也格外爱惜。
可是于谦不爱惜自己，非得往死里作。
陆林走过来。
“太子。”
太子爷坐着昏昏欲睡，想必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被陆林这么一叫，登时清醒过来。
“你来了。”
陆林赶紧过去扶他，从他手里接过于谦，轻轻的给他拍醒。
“于谦，醒醒。”
于谦哼哼唧唧的不愿意睁眼，还在陆林身上翻了个身。
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缺心眼。
“好了，快起来吧，要挨揍了。”
“嗯？”
于谦这才睁开眼，还睡眼惺忪的问他:“为什么要挨揍？”
陆林被他给整笑了:“这就得问你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知道啊？
陆林也是刚到，确实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不过结合于谦的毒舌，跟皇帝的脾气，大概是猜出来了。
肯定是于谦喝醉了，借着酒劲，反对皇帝数次北伐。
历史上的于谦，可是第一反对打仗先锋。
但就是这么个极度讨厌打仗的人，最后却在大明差点连都城都丢了的情况下，坚持开战。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主张南迁，唯独于谦坚持跟蒙古人打，誓死守卫北京城。
扶大厦于将倾。
所以他是个大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识，而是他那份清醒、冷静，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第一次北伐，无可厚非，毕竟不打的话，蒙古会日渐嚣张，并且会因为大明一直避战的行为而轻视大明。
甚至生出不该生的野心，所以打他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要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但是第二第三次，特别是第三次，完全没有必要，所以于谦肯定看不惯皇帝如此好战。
可于谦似乎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一脸懵逼的道。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多喝了几杯。”
陆林:……
太子爷估计也被他气得够呛的。
“你还不知道，你昨晚当着百官的面，指责皇上好战，征伐杀戮，于国不利。”
“还骂皇上是暴君，好战必亡。”
你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叫没做，非要把皇上的脸摁在地上摩擦，才叫做了什么？
陆林听着都觉得头疼，这话说得太过了，难怪皇帝会生气，换陆林也生气。
“都跟你说了，在外面少喝酒，你看，出事了吧？”
于谦似乎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但是他并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对的。
他没有说错啊，皇帝就是这么一个人，好战斗狠，有错吗？
大肆打仗，消耗国本，于国不利，有错吗？
没有错。
所以算误事吗？
不算！
陆林见他这个样子，知道多说无益，于是问太子爷。
“皇上可有说怎么处置他？”
太子爷摇头:“昨晚差点砍了，被我劝住，之后就自己回来了，不见人。”
“这不，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他拉到这里跪着，让老爷子消气。”
陆林:……
错了，是你跪着，然后于谦睡着。
“不过老爷子现在都没出来，也没有发话让他们回去，于是只能继续跪了。”
陆林表示非常理解皇帝的做法，说什么请罪，尼玛，睡得比我都踏实，你们管这个叫请罪？
他们还说着话，皇上走了出来。
特意看着于谦问:“状元郎，昨夜睡得可好啊？”
……所以皇帝什么都知道。
太子爷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道歉，他却呵呵一笑，道:“甚好，陛下这寝宫，甚是暖和。”
话一出口，太子爷差点没翻白眼。
这个于谦，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陆林倒是没说话，让他们扯着吧，看谁扯得过谁。
所幸皇帝没有生气，而是把双手插进腰带里，想了想，道。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打仗，那你就去军营，做个火头军吧。”
火头军，就是给军队做饭的。
一个状元，去给军队做饭？
简直闻所未闻。
但他当众辱骂皇帝，没赐他一杯毒酒，还让他当个火头军，也是闻所未闻。
两个闻所未闻加在一起，好像还挺合适。
于谦也不推辞，赶紧磕头谢恩。
“谢陛下隆恩。”
“太子爷，送他吧。”
皇帝大手一挥，把太子爷也给打发走了。
然后陆林也想告辞，被皇帝留了下来。
估计要训斥他一顿，说他不会管教孩子。
等他们走了，朱棣才开口。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会是个好官。”
“可是，他是大明的好官，不是朱家的。”
意思就是，他只是忠于百姓，而不是忠于皇帝。
这样的人，用得好，自然是国家之栋梁，用不好，可就是个自己身边埋了一颗大炮，随时可能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纯臣，不能多，但也不能没有。”
陆林道。
于谦就是这样的纯臣，只为百姓的纯臣，也只有这样的纯臣，才会在真正的大祸临头时，依旧坚持保家卫国，保护疆土，守卫百姓。
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第一考虑的是皇室血脉，朝廷的存亡，所以他们才会不断的主张南迁。
因为南迁，可以非常好的保留这些东西，至于百姓、疆土，都不重要，只要江上还在，其他的都能舍弃。
朱棣似乎也认可，点点头道:“对，所以我留下他。”
“但是不能让他身居高位，否则他会死得很惨。”
一语成谶。
未来的于谦，的确身居高位，也的确不得好死。
所以还是皇帝看得深远。
“让他熬几年，去一去他身上的浮躁。”
这是在培养他，让他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样有利于活命。
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朱棣。
朱棣圣明，容得下他，也听得实话。
可是第二个未必能。
比如“大明战神”朱祁镇，三代人的努力，都不够他一个人嚯嚯的。
于谦遇到他，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所以纯臣好不好，完全是取决于他遇到的皇帝好不好，遇到永乐、太子、太孙这样的，他会得到重用，但是遇到朱祁镇。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