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阴鸷
这一夜，天空飘起了鹅毛细雨，这样的天气其实并不多见，欢颜都已经要回屋了，突然被捂住了嘴，带进了自己的屋里。
夜里，她看见了白鄀楫。
白鄀楫也正看着她。
“你干什么？”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即便是身边的人她也一个都不敢信。
欢颜下意识地打量他，只是他身上干干净净，而那个假‘云璟’根本遍体鳞伤，最后即便是逃了，一定也狼狈不堪，所以，白鄀楫应该也不会是。
欢颜的头更痛了。
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找他有什么急事吧。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今日就回来了，从驿站后头回来，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欢颜不解。
白鄀楫看了一眼屋外，好在无人。
“跟我来。”
白鄀楫带着欢颜一路悄然绕到了后院去。
走到了一间暗室里，在外头她就闻见了极其浓郁的血腥味。
她点亮了一个火把，照亮了这里，看着眼前的那些人，像狗一样地喘着气，满地发给的血迹，有人被拖行的痕迹。
看这里的人，不像是人，反倒像是等待屠戮的猪狗。
她的头皮寸寸发麻，分明全是活人，却有一股腐臭的气息。
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欢颜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不是没动过人命见过血，可这满是凌虐的感觉，却压抑地叫人喘不过气来。
有些人甚至已经残缺。
“这里是……”
“是俘虏。”白鄀楫垂眸，后退几步，闭上了眼，不忍直视。
欢颜看到了一个人，准确的来说，只能依稀还能辨认出，还是个人。
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别说看不清五官了，她甚至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曾经有过五官的人。
像是整张脸皮被剥了下来一般，她活了两辈子，没有经历过这样血腥的画面，甚至都有一丝反胃。
欢颜倒吸一口气，“先走。”
俘虏的话，不是云澈在管，就只有……
而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的人也只有……
云璟，结合他今日的古怪，不难想象这一切是谁做的。
想起了曾经，他徒手割了那个车夫舌头的事情。
这一回，他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本来以为，那样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可今日看到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站在这里，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好……恶心。
她转身刚要走出去，门便被打开。
感觉到有一拨的人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谁，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违者，杀无赦！”
欢颜还听见了拔剑的声音。
她比了闭眼睛，淡淡道，“是我，要动手么？”
所有人听到这声音，已经是愕然和惊恐了。
“小、小姐？您怎么……”
欢颜闻着满屋的血腥味和……腐臭的味道已经有作呕的冲动，她想往外走。
“小姐，抱歉，我们需要去请殿下……您不能走……”
欢颜只觉得头一阵疼，“都给我滚开！”
一时疏忽让小姐进了这里，本就是他们的疏忽了，这个时候若是要让小姐就这么走了，或者小姐跑掉了的话，那他们都不要留命在了。
“抱歉，小姐，小姐息怒，属下们不能让您走，您等一等，殿下一会儿就来了……”
欢颜从来没有觉得谁这么烦过。
殿下、殿下、殿下……
她回头看着满室的狼藉，那些人痛苦的呻吟，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像狗一样的蜷缩在地上。
她真的，真的有点不能接受……
他们的效率果然快得很，不过就是跟她拉扯了一会儿，就把云璟请过来了。
欢颜看见他走了过来，而风奕在他的身后，听见他对她道，“这么晚了，不回屋去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欢颜看向他，他眼中的情绪很温柔，也是真的在关心她，可她侧头，就看见个人，被用了刑，血肉模糊。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浑身的毛孔都在写着抗拒。
她以为云璟已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看来，好像是她错了。
人犯蠢的时候能傻成什么样，她有什么能耐值得让人为她改变？
欢颜看着眼前的场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看见这些人痛苦的样子，垂下了眸。
想想自己说过的话，她虽然不知道云璟过去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理解他性格上的古怪，可是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眼前血淋淋的场景。
“小欢颜，既然你不喜欢这里，就不要久留了，走吧。”
云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欢颜挣开。
“我可以自己走，不用你管。”
她垂眸，从他的身边走过，刚走了几步，只觉得这个环境过于窒息，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风奕转头，“小姐！”
只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云璟缓缓地看了一眼白鄀楫，眼中一丝情绪都没有，白鄀楫却感觉到了杀意。
本以为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却没有想到他只是拿过了他身旁护卫递出的油纸伞走了出去。
他皱了皱眉，风奕拦住了他，“白公子，此处闲人免进，还请您尽快离开。”
白鄀楫沉默无言，担忧地看了一眼欢颜离去的方向。
……
欢颜一路走出客栈，又一路往前，满心都是方才看见的场景。
把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弄成了那副鬼样子，这手段，欢颜甚至不相信，这是一个正常人做的出来的事情。
是，她从来不标榜没有原则的原谅。
但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切，她可能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有些头痛。
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
搞什么啊，她现在是在害怕吗？
可是那是云璟啊，云璟有什么可怕的……
她站定后，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她两下被淋了个透。
伴随着一声惊雷，她一颤。
突然，她的肩膀被环住，眼前的雨被一把油纸伞挡住。
欢颜抬起头，看见云璟，她站起身来，推开他的手。
她分明没有用力，这伞就直接掉在了一旁。
没一会儿，他也变的十分狼狈。
欢颜在他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