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引也去。”
林念清闭了闭眼，扭过头去看周照，神色不太耐烦：“他去关我屁事！你一天就不能说点别的名字？”
“……”
周照一脸懵，下意识回头看夏秒，想问问这位又在发什么脾气，结果看到夏秒有气无力趴桌上，给他吓了一大跳。
“诶，谁欺负你了？”周照起身，身子越过桌面，凑到夏秒旁边问。
夏秒摇摇头，勉强扯出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怕跑八百米而已。”
周照挠挠头，有点不解，这有啥好怕的？
冲就完事。
转念一想夏秒是女生，而且是长时间坐教室里低头学习那种，身体素质可能跟不上，他拍拍胸脯：“没事，这几天我帮你加训。”
“……”
夏秒彻底不想理他了。
林念清没心情画画了，三两下收好东西，拿出那一叠刚联考完的卷子，从中扯出张八成新的数学卷子，准备等会上数学课。
“诶，这次联考文科第一谁啊？”
“好像是夏秒。”
“她超过林月了？”
旁边不停有讨论的声音传来。
“什么啊，夏秒一直都是第一，上学期分班考才被林月超了一次而已。”
林念清看一眼夏秒，她沉浸在要跑八百米的悲伤中，全然不理旁边人可以用来跳广场舞的讨论声。
周照扬眉，指了指夏秒，问林念清：“厉害吧？”
那神态，跟他考了年级第一似的。
林念清扭头盯他一眼，硬生生把周照看得闭上嘴不说话了。
“理科呢？”
“这还用想，肯定是崔页啊。”
“周引又没考过他？”
“听说少了两三分吧好像。”
“好可惜啊，那科研院交流学习的名单上就没有他了。”
……
听着上课铃，林念清下意识看一眼一班，那边人影散乱，来来往往的影子间，隐约可以看见周引低头正在写什么东西。
像个不会累的做题机器。
周照跟着班里几个人组队报名参加了篮球赛，他习惯了打球前做好方案策略，第一场球赛就跟一班打，上次跟周引几个人打过球，对他们实力有所了解，这会正在埋头涂涂画画。
“夏秒，你哥以前经常打篮球？”周照咬着笔，没抬头问。
夏秒这边正在跟林念清商量晚上加训跑步的事，听见周照问，点点头。
“他以前是校篮球队的。”
周照惊呼：“这么厉害。”
上次夏乘像是上场玩玩，周照也看出他根本就没认真打，所以也不太清楚他的水平。
倒是周引的水平，他领略了，很强。
而且周照没想到，他能这么强。
“那周引也是？”
“…好像不是。他跟我哥就是打球认识的，但不是在学校打球，是在外面，那时候跟社会上一些人一起打，那些人比较黑，周引路过，就帮了我哥他们一把，还赢了。”
其实夏秒也是听夏乘提了两嘴，但具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
周照若有所思：“这么厉害…那我们怎么赢？”
其实周照水平很厉害，跟周引对打双方应该不分上下，就是15班另外几个参赛的，平常也没经常去打球，都是来混个人数。
一班还有夏乘跟崔页，这两个人实力都不弱，这样一支队伍，很难打赢。
林念清呵呵一笑：“一敌三呗，您这么厉害。”
听着平日里周照一直吹自己球技，但他吹得又好像没有理由反驳，这会看他苦恼，林念清终于能损他一句。
“…我不管，反正你要来给我们当拉拉队。”周照小声嘀咕。
林念清来了，那夏秒肯定就能来。
林念清没回话，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
联考成绩是早上出的，班里都在热烈讨论自己的成绩，还有人在恭喜崔页。
崔页坐在座位上，看了眼成绩单，有点疑惑。
周引成绩一直都是稳居临江一中理科第一，而且平时两所高中的联考他也都是第一，为什么来了这边，总分一下少了二三十分。
他回头看一眼后面的座位，没人。
崔页问不远处站着给人讲题的夏乘：“周引呢？”
夏乘看一眼教室外：“被李文叫走了。”
“可能又去挨骂了。”
这边教完物理题，夏乘视线被周引桌底下躺着的一张灰色纸所吸引。
过去捡起来看了看。
他抬头盯向投影仪上显示的数学答案，将那张纸翻了翻，塞回他抽屉里。
……
此时办公室，周引站着，淡淡掀了一下眼皮，看李文正拿着他的答题卡，对着电脑界面上的答案。
“你干嘛叉掉？”
李文视线落到他涂掉的最终答案上，眉心一跳，眼看就要发火：“前面步骤都是对的，答案你也算对了，都写完了你一个叉划掉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错了。”周引说。
李文把答题卡拍桌子上：“那你都写出来了好歹有个过程分，你全划了那我怎么给你分？”
周引看着不太在乎：“那就不要了。”
“……”
周引性子本就散漫，说话拖着嗓音，总有点挑衅那味。李文听得火顿时从心里蹿上来：“你是故意的吧？”
他再细细看一眼卷子上的题目，语气忽然间就肯定：“我觉得你能做出来。”
“这跟你们数学竞赛题难度差不多。”
周引不知道李文哪来的逻辑，“老师，这题我真不会。”
李文被气的没话说，把答题卡跟卷子一同扔回给他，“回去回去。”
下节课就是李文的课。
周引刚走到教室后门，就被夏乘拦住。
“你不想要这次名额？”他突然问。
科研院交流学习的项目从上一年就宣布了，早些时间他也有关注过，毕竟机会难得，夏乘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来问他。
“没这实力去而已。”周引说。
他侧身准备进去。
“你还真是活菩萨啊，江律。”
夏乘忽然冷冷换了称呼，把附近的几人听得一愣。
江律？
是谁？
周引回头看他，缓缓皱起眉，神色有点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夏乘扯着笑，嗓音满是嘲弄：“夸你心肠好，为别人着想。”
南城一中大新闻。
一班竟然有人打架，还在老师眼皮子底下。
林念清也是下午才听说这个消息，打架的人竟然还是周引跟夏乘。
“什么？！”
夏秒听见，立马拍桌起身，那架势像是马上就要冲到一班找夏乘质问了。
“……”
周引竟然还能跟别人打架？
林念清一愣，想想又觉得这个想法好像也不对，她见过周引抽烟，打架这事他看着也像能做出来的。
受伤了吗？
夏秒一放学，就拎着书包去一班找夏乘了，周照不放心，跟着过去看了看。
林念清慢吞吞收书包，动作迟缓，最早开始收，硬是收到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收好。
这时天只剩蒙蒙亮。
一班刚亮起灯。
林念清盯着近在咫尺的楼梯，转了脚步往对面教学楼的楼梯处走，路过一班时，她愣愣盯着后面靠窗户的位置，书包没收，人没在。
“同学，你好。”
一班后门口有个女生喊了她一声。
林念清顺势停住脚步。
“我们在出黑板报，这几个字写不好，你能…帮个忙吗？”说话那个女生似乎认识她，她微微一笑：“我看过你出的板报，很好看。”
林念清脸微微发红，又瞥了眼周引的位置，“好啊。”
站在凳子上，摇摇晃晃，面前的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粉笔灰。
林念清对照着手上的纸，将几个大字写好，最后一个字那一撇，写了擦擦了写，反反复复好几次，才画完。
“谢谢你啦，麻烦你到这么晚。”
刚开始本来是几个人都在，现在只剩最初喊她帮忙那个女生站在一旁。她收拾好东西，问林念清要不要一起出校门，林念清正在擦拭手上的粉笔灰，摇摇头。
她看了眼教室，灯还亮着，但没人。
周引走了？
那女生没在意林念清的异常，背着书包往外走：“那我先走了，灯不用关，还有人没走。”
听到这话，林念清倒松口气。
跟她道了别，林念清去厕所洗了个手后，周引还是没回来，她晃晃悠悠走到窗外他的位置旁，视线不自觉往他桌面上看去。
书摆的整整齐齐，两叠高高叠放的书中间放了个白色的瓶子，乍一看还看不到，林念清往前挪了一步，才看清，那好像是个药瓶。
瓶身的标签微微朝里，被挡住了一半。
她视力不错，能看清第一个字：氟…
猛地，那药瓶被一本书挡住，书像是从半空中砸下来，拍在两叠书堆上，嘭的一声响。
林念清抬头看，周引正盯着她，目光微冷。
他脸颊受了伤，几道很短的血痕印在脸上，鼻梁处也有擦伤，青了一块，像是都没处理过，伤口发黑，加上他这幅要吃人的神情，看着有点恐怖。
“……”
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念清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有事？”他扯开桌前的椅子，低着头问。
“我不找你。”
还堵着气，林念清下意识嘴犟，说完又觉得什么不太对劲，班里就剩周引一个人，准确来说，这层楼就剩他两个人，她又在这晃悠，不找他找谁？
“…行。”他靠着椅子坐，眯着眼往里面一扫：“您看看您找哪一堆空气？”
“……”
林念清握拳，后又松开。
“我找崔页，不知道他不在。”
以前观察周引的时候，林念清发现崔页经常也在上晚自习，不过今天没看到人。
周引这回没理她，指尖在抽屉里拨弄着，像在找什么东西，眉轻轻皱着，脸上那几处伤口，不知是不是生的好看，丝毫没有挂彩的狼狈落魄，反倒多了一丝痞气。
林念清又把视线往那药瓶上看了看，被周引一本书挡住，完全看不到有个药瓶的存在。
她又看看他脸上的伤，脑子一热，问：“你生病了？”
周引指尖动作一顿，歪头看向她，忽然扯嘴一笑：“同学，你真有意思，我们很熟吗？”
行。
这语气像在报复。
林念清知道周引有意提醒她那天说的话，但她就是不想远离他，这会也没那么多羞耻心，平静道：“一起吃过饭，抱也抱过了，你说熟不熟？”
周引像是没料到林念清会说这个，一下又挪开视线，冷脸不说话。
林念清皱眉：“你生气了？”
没过多久，又自言自语：“你也太容易生气了，小心眼。”
“真不像个男生。”
……
周引将书本卷着那瓶药，塞进书包，“谁规定的男生就该大度？你规定的？”
林念清更好奇那瓶药是什么了，但周引明显不想让人知道，她收了收自己的好奇心。
“算了。”
“你记得擦药。”
林念清看他一眼，“以后见面，还是…普通同学。”
既然那天答应了，林念清就不会反悔。
只是今天，她情绪不受控，即使知道会受到他的冷嘲热讽，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我走了。”
周引扭头看一眼她走在走廊上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
-
林念清在学校无聊的时候一直都是画画打发时间，她有一个画本，上高中的时候买的，很厚一本。
一年多画掉了一半的纸。
上午临近放学，她拿着画本在画画。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张鑫拿着一叠作业走过来，气冲冲朝夏秒喊：“你怎么没交作业？”
夏秒被吵醒，睡眼惺忪盯着那一叠作业，半天想起什么，抱歉道：“对不起啊，昨天我交过去的时候办公室关门了，今天早上忘了。”
张鑫是物理课代表，一直负责收班里的物理作业。昨天物理老师让她留到六点收齐作业再回家，她急着回去，便早早催促他们交了作业。她没细数，但印象中她记得每个人都收了。
但夏秒那时候去了厕所，被算漏了，她也不知道。
张鑫把作业放到办公室时写了张便利贴告诉物理老师收齐了，今天物理老师数却发现少了一本夏秒的作业，因此批评她工作不到位。
张鑫虽然成绩不好，但在班里一直都是优秀代表，刚换物理老师一个多月，一下就让他对自己没了好印象，这件事都得怪夏秒。
“因为你，我被老师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