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柴禾？搞什么鬼……”
咕哝着走近，堂堂北邺太子一撩衣摆席地而坐，丝毫不见任何勉强或嫌弃，令她不禁刮目相看。
随遇而安，可屈可伸，安能成就大事，反观西兖那帮皇子贵族，大多贪图奢靡享受，为一己私欲争得头破血流、风声鹤唳，生怕吃一点苦头，甚至不愿迈出皇城半步，真乃国之不幸！
人，还是得多看看外面的景色，才知自身不足，从而取长补短。
她拱手道：“杨大人……”
齐湛喝了口水，连忙打断：“嗳，同行即缘分，不用客套，直接唤我的字吧，承晗。”
太子的字，使用几率实在是低。
皇亲挚友间直呼名，而其他人只敢敬称，久而久之，都快遗忘了。
她微微一愣，从善如流道：“承晗兄与卓大人，似乎私交甚好？”
“当然。”对着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齐湛却有种莫名倾诉欲，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叹息一声，“如果不是卓哥，我或许早已长眠地下多年，化作一堆森森白骨了。”
这内情，确是意料之外。
“他救过你？”
齐湛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准确的说，是很多人，那场突袭……其实，他当时，亦不过是名未及弱冠的少年……后来，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差点就醒不过来。”
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十分含蓄。
可她，隐约猜到了大致情形，想必是在军营的事。
那个人，越多了解一些，心口的刻痕便愈深一分。
从回忆中转过神，太子殿下飞快抹去眼角的一点红，掩饰性笑道：“哎呀，一到外面，就忍不住话多，若被那家伙听到，又要骂人……”
“杨湛！你他妈——咳，你背着我嚼什么舌根！”
一语中的，高大男人单手拎着一捆柴逆光而来，锦袍上的仙鹤，不增出尘气质，倒似浴火的麒麟般，添了耀眼风华。
“在聊你十四岁时下河摸鱼的糗事呢！”齐湛随口胡言。
要搁平常，卓策定然晒笑一声，不以为意。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他皱了皱眉，忽地认真对她道：“别听这小子乱说，我穿着单裤，孙太尉家的丫头什么也没看见，况且，她前年就嫁作人妇，与夫婿琴瑟和鸣。”
太子爷先是呆住，继而拍腿狂笑：“不是吧……哈哈……你居然信了！还、还解释……哈哈……”
俊颜倏地一沉，他收拢五指，拳头发痒，正考虑着揍这位贵胄哪里会比较解气，只听清冷嗓音迟疑道：
“那你……是没穿上衣吗？”
女子的神情不含一丝调侃，仿佛在问一个极为正经严肃的问题。
他一时不明其意：“嗯，怎么了？”
一行少年人打着赤膊河畔嬉闹，挺正常啊。
墨琉槿抿了抿唇：“没什么。”
她还不曾看到过呢，竟叫一个不相干的姑娘抢了先。
可惜，最近不是夏季。
齐湛瞄瞄这个，瞧瞧那个，嘴角的讥笑渐渐僵住。
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的存在，略显多余。
有了这一认知后，当卓小侯爷以眼神示意速速离开时，太子仅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瞥，即果断跨上了马背。
“为何让承晗兄先走？”她不解道，“我休息够了，可以一起上路。”
他拨动着篝火，闻言挑起一边的眉梢：“承晗兄？你们刚认识不足两个时辰，便开始称兄道妹，而我们已经相识俩月有余，你却一直唤着‘卓大人’，琉槿，这是何缘故？今儿可要好好说道说道，否则，治你个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