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张浩早早便带着陈同和罗光二人等候在了北镇抚司门口。
陈同和罗光也算是比较机灵，往后锦衣卫的一些事情便需要由他们慢慢地接手处置了。
再有牟斌的帮忙，还是有必要在锦衣卫中安插些自己能信得过的人手的。
由于张浩他们来得比较早，在他们到的时候牟斌还没来，张浩也便并未先行进去。
没有牟斌亲自出面斡旋，锦衣卫的人若不良言搭理他，那尴尬的岂不是他？
第一次出面便遇到这种情形，往后将会更不好混的。
为了避免此种情况，张浩还是觉着他还是先去喝杯茶等等牟斌吧。
“那里有茶可喝，先去喝杯茶，喝着的功夫牟指挥使差不多也来了。”张浩指着拐角处的一露天茶摊道。
坐着喝总比站着等可让时间过得快些。
“掌柜的，拿三碗茶来！”张浩招呼道。
那摊贩掌柜瞧着张浩等人身着飞鱼服也没有胆怯，熟练的一番操作，三下五除二便把茶放上了桌，“三位官爷请慢用。”
大早晨喝茶的人也少，张浩浅酌了一小口，小心翼翼地问道：“掌柜的把茶摊放在这里能生活了吗？”
张浩如此问也纯属闲聊，毕竟若这掌柜无法生活，他也没那个能力去接济的。
没想到，那掌柜倒是个话唠，张浩只是简单询问，他便不假思索回道：“还过得去吧，小老儿在这里摆摊也两三年了，基本都是镇抚司的官爷光顾，冬天一杯茶下肚顷刻间就暖和了，夏天喝杯凉茶也可消暑。”
一般人不是都不愿意与吃官粮的打交道吗？
这掌柜的把摊贩摆在这里专做锦衣卫的生意，就不怕他们吃霸王餐吗？
张浩随便询问，道：“没有人赖账吗？”
张浩问的随便，那掌柜回答的却是实在，认真回道：“刚把摊贩放在这里的时候，倒是有人赖过，小老儿只是带着试试看看的想法寻了牟指挥使，没想到牟指挥使竟真为小老儿做了主，把赖账的那几个家伙打了顿板子，往后倒朕没有人敢赖账了，牟指挥使还说，往后有事让小老儿直接去寻他便是，牟指挥使真是个大好人呐。”
说着，那掌柜竟是带着几分狐疑，问道：“小老儿这不过小本买卖，几位官爷莫不是要赖账吧？”
呃，他是那种赖账的人吗？这老头看人的眼光真有问题。
张浩掏出几个铜板，扔在了桌上，没好气地道：“谁要赖你的差钱，够了吧？”
“够了，够了...”掌柜的数出了几个铜板，又道：“这便够了...”
看人的眼光不怎样，倒是还挺有诚信的的嘛。
张浩虽还没赚到银子，但拿出手的钱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摆摆手回道：“剩下的当做你的辛苦钱了，都拿着吧。”
瞧张浩说的认真，那掌柜的自是没有把钱拒之门外的道理，道了谢后眉开眼笑的把桌上的铜板全都收罗到了自己手中。
“官爷眼生，是刚来北镇抚司赴任的吧？想必也是勋戚出生了？”
能半路填充到锦衣卫的，也就只有勋贵们有这个特权的。
张浩没做否认也没做承认，他是勋戚子弟出生不假，但他填充到锦衣卫可没沾家里一点光，可全靠自己本事得来的。
说着，这掌柜又换了一个话题，直接坐在张浩身边，八卦道：“官爷才来北镇抚司怕是还不知晓指挥使换人了吧？”
他并不是第一次在这北镇抚司出现，这掌柜既能打听到指挥使换人的消息，就不知他的身份?
看来他在锦衣卫的存在感还是太弱了。
对掌柜的八卦，张浩笑了笑，道：“愿闻其详。”
张浩愿听，那掌柜更加激动了，高兴解释道：“有几个校尉昨个儿来喝茶，好像说指挥使换了一个叫张浩的，一个年轻小娃娃靠着巴结皇帝提拔成了指挥使，一个娃娃岂能镇得住锦衣卫那些人，不是小老儿瞧不起人，那小娃娃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当着正主说这话真的好吗？
一旁的罗光陈同正要出面教训一下这个说话不动脑筋的老头，张浩却是瞅见了一旁的骑马而来的牟斌，也顾不上再与那老头计较，隔着老远便招呼道：“牟世伯...”
听到张浩的喊声，牟斌拴了马，直接走至了张浩跟前。
才到张浩跟前，那掌柜便迎了上去，急急喊道：“牟指挥使...”
现实的人呐。
牟斌对这掌柜的招呼也并非装作没看见，微笑做了回应后，便朝张浩喊道：“张指挥使...”
才刚出口，那掌柜倒是抢先询问道：“指挥使？你便就是刚擢升指挥使的小娃娃？”
张浩没直接应答，一旁的陈同倒是忍不住了，道：“是啊，这便就是刚上任的张指挥使，你刚才说一个个小娃娃当个指挥使，是什么兔子的尾巴。”
当着正主的面说人家坏话，那掌柜早就后悔死了，现在又被陈同再次加深了一次印象，那掌柜腿上一软，直接滑到了地上。
锦衣卫的人若是能与你好说话也便罢了，可若是不好说话的话那可是能把你以任何理由转进诏狱，让你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瞧着掌柜的如此，牟斌倒是出言了，道：“张指挥使瞧你把何掌柜吓的，好了，何掌柜有口无心，见谁都喜欢多说几句，罢了吧，莫要与之计较了。”
牟斌开口，这个面子当然是得给。
张浩微微一笑，回道：“何掌柜是怎热情，小子怎会与他计较。”
不说张浩还真没打算与一个卖茶水的小摊贩掌柜计较，就是真有这个心思，也不能当着牟斌的面就做为难的。
说着，张浩一把扶起了那何掌柜道：“小子本就年轻，何掌柜有此疑问实属正常，何掌柜，往后有事也可只管来找小子。”
这也是张浩的承诺。
丢下这句话，也没再等那何掌柜适应，直接与牟斌开口道：“牟世伯，咱快进去吧。”
牟斌此来就是为让张浩尽快适应锦衣卫的，自是二话没说带头便进了北镇抚司。
牟斌在锦衣卫经营多年，威望肯定是有的，虽说现在被降成了南镇抚司的镇抚使，但一踏进北镇抚司，凡是见到之人还是会以指挥使相称。
对这道称呼，牟斌也没一一解释，一进门便招呼道：“喊史开诚过来。”
丢下这句话后，便边走边与张浩解释，道：“史家诚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锦衣卫所有消息的收集皆由他负责。”
锦衣卫虽也有执行皇帝仪仗的职责，但紧要的还是各处情报的收集。
如此看来，这史开诚在这锦衣卫也算是牛气哄哄的人了。
张浩等人和牟斌才到公房不久，一个个子还挺高的汉子便走了进来。
这汉子一进门看都没看张浩，直接冲着牟斌见了礼，依旧喊道：“指挥使。”
牟斌抬抬手，道：“我与你一样了，都是镇抚使，称镇抚使便是。”
牟斌说的实在，那汉子却是不应了，道：“老子只认你，这锦衣卫指挥使可不是任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当的。”
说着，还不忘往张浩这边瞅着。
说谁阿猫阿狗呢，你才是阿猫阿狗。
张浩还未出言，陈同却是看不过去了，愤愤道：“我家指挥使曾一举剿灭了红阳教，你们锦衣卫接连几日都不曾有所突破，我家指挥使怎就成阿猫阿狗了？”
话音才落，史开诚竟是直接挥剑逼近了陈同。
这人脾气怎这么大，说不过人家也不至于动手吧？
张浩一手拉着陈同退后一步，随之拔剑迎了上去。
张浩虽跟着杨茂德练习了几月刀剑，但自知自己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与史开诚这样的锦衣卫大拿交手还欠缺些火候。
因而他拔剑的目的只是未做阻挡，拦下了史开诚后，便满脸堆笑地周旋道：“史镇抚使火气别这么大啊...”
才开口，话还没说完，史开诚竟直接威逼了上来，喊道：“少废话，若要做指挥使还得看你是否有这个能力？”
张浩知晓史开诚这是在做试探了。
其实，这倒也无可厚非，要想做好指挥使的位置最关键的还得是靠自身能力，牟斌的扶举也只是次要的。
史开诚既想要试探，他便不能一味示弱。
狭路相逢勇者胜，若他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那岂不是更会被史开诚看不起了。
张浩手中的剑反手与史开诚碰撞在了一起。
看得出来，史开诚手臂力量很足，而且每一招都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从第一招交手，张浩便感觉他完全不是那史开诚的对手。
可让他特别意外的是，他竟能与之过了十几招。
最后那招也是史开诚主动收了剑，不然十几招后恐也难分胜负的。
张浩见史开诚把剑放回刀鞘，这才也收起手中的利刃。
他只想与自己有希望能取胜之人比试，至于那些自己比不过的，他还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吧。
既然史开诚收了刀剑不再比试了，他也就没必要亮着了，以免显得是他不认输再交起手来。
两人停止了打斗，一旁的牟斌才笑着问道：“怎样？张指挥使这身手可还满意？”
张浩明白这话不是问他，所以并没着急回答，安安静静等着史开诚的回复。
“马马虎虎...”
能得此回答，张浩也算满意了。
他还是能认识自己到自己能力的，以他的身手的确就不是史开诚的对手。
随之又拉过陈同和罗光，道：“史镇抚使身手了得，着实让人佩服，对吧？”
陈同和罗光一时没搞明白张浩的用意，在张浩又询问了一声后，两人才后知后觉应道：“了得，了得...”
这两傻小子，真怀疑提拔他们是否是个错误了。
两人应声之后许久未有表示，张浩抬脚踢了过去，骂道：“愣着作甚，既然史镇抚使功夫了得，还不快求史镇抚使教你们两招，我这也是因有师父了，若是不然，我肯定就先行拜师了，如此好处还轮得着落在你们的头上？”
史开诚掌管锦衣卫中枢，即便能听牟斌之言帮他尽快熟悉锦衣卫，但却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信。
若想完美掌握锦衣卫，还得是培养自己的人才行。
说了这么多，陈同和罗光或许是也明白他意思了，竟是双双拜下行礼，道：“求师父不吝赐教。”
二人拜下行礼之时，张浩又笑着道：“他们两个以前都是东直门百户所扫地的，我任百户所的时候瞧着他们机灵便提拔到了我身边，在五城兵马司最大的事情不过也就是缉捕盗贼，无甚拳脚也无关要，现在到了锦衣卫，难免会遇到些亡命徒，若还无甚拳脚，怕是要吃亏的，就请史镇抚使能教他们写拳脚让他们防身用。”
张浩解释之后，牟斌倒是直接开口了，道：“史镇抚使，就依张指挥使的教他们些吧。”
牟斌说话，史开诚还是听着的，倒也没再拒绝，直接应道：“都起来吧，跟着我学拳脚，学不好的话可别怪我揍你们。”
这还没学呢，就已经威胁揍人了？
陈同和罗光带着些苦大仇深却还是不得不微笑点头答是。
该说的都说完之后，牟斌才换了公事公办的态度，笑着道：“开诚，张指挥使虽早就是锦衣卫千户了，却也是才接触锦衣卫的事情，你便与他介绍一下咱锦衣卫的事情，多少缇骑，各地有咱多少校尉，宫中仪仗又是轮班的都仔细说说，定要让张指挥使尽早了解咱锦衣卫的运行。”
掌握这些也是能在锦衣卫混好的重要一步。
牟斌吩咐后，史开诚看了张浩一眼，虽有不情愿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史开诚答应后，牟斌又道：“还有，召集在京千户以上的都抽时间来拜会张指挥使，本镇抚使正好掌管南镇抚司，谁若不去别怪本镇抚使不客气。”
南镇抚司负责的是整个锦衣卫的纲纪。
史开诚依旧带着不情愿应道：“是，指挥使。”
本来吩咐这些的时候牟斌是带着笑的，但在史开诚喊了一声指挥使后，瞬间拉下了脸，沉声道：“指挥使是张浩，往后称呼我时以镇抚使相称，可明白？”
当着现任指挥使的面，一口一个指挥使喊着前任，这让现任的面子往哪放。
牟斌严词叮嘱后，史开诚酝酿了一下，才喊了一声，“镇抚使。”
板正之后，牟斌也不再纠结，冲着张浩笑着道：“张指挥使，我先告退了，今日刘公谢公回乡，我还得去送送他们。”
刘健和谢迁昨日是说过他们要今日回乡的。
牟斌提起此事，张浩也道：“我也去送送。”
没成想，牟斌却是抬手拦了下来，道：“刘公特地叮嘱你不必相送，刘公说只要张指挥使不忘初心，助大明实现他读书的初衷便是。”
与刘健所说的那些，张浩还真就没想那么远，刘健这怎么还认真了？
牟斌热切，张浩无奈只能抬手，道：“小子定尽力而为。”
既是如此也不妨努力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