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如既往的阴沉，雨不大也不小，正将洪水造成的满地狼藉一点点洗刷干净。
贫民区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撑伞赶路的人，万事万物萦绕着暴风雨过后的死寂。
顾小冥的脸转向青苔肆意生长的阴暗小巷，那里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顾小冥朝着巷子径直走去。
里面的人似乎没有躲藏的意思，一走进巷子，就看到马尾护卫李龙吟环抱着铁棍等待。
“是你，找我有事么？”
顾小冥说着漫不经心的话，手自然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赵爷想要见你。”护卫李龙吟沉声道。
“哦，正巧我也找他有事，”顾小冥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有分量，“虎子被带走，是你们做的吧。”
李龙吟耸了耸肩，不容置否：“因为你的治愈药，两个小孩痊愈了，一个是赵爷的孙子，一个是贱民的儿子，是赵爷派人把那孩子抓走了。”
“抓走做什么？”
顾小冥心中有答案，不过还是问出来。
李龙吟悲戚地扯动嘴角，“当然是解开治愈药的秘密，人的思想很危险，会胡乱思考，思考如果一个人痊愈了，是否他的血与肉会成为治病的良药，如果不是血肉，其他的器官会不会有相同的功效，这要一步一步试验出来。”
顾小冥拔出无垠刃，如同一抹银色斜阳出世，搭在马尾护卫的脖子上，“那孩子现在人在哪？”
李龙吟用铁棒抵住刀刃，“我不知道，赵爷在这方面很小心，所以我才来找你，救出那孩子，你必须见赵爷一面。”
“把我搬到曼娘家的人是你？故意我引到这个偏僻胡同，是有什么想要单独告诉我的事？”
顾小冥说着，将无垠刃收进刀鞘。
李龙吟皱了皱眉头，随后舒展开，轻笑道：“真是敏锐，你是个聪明人，我是想单独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让我当你的探子吧。”李龙吟伸出手，满脸的真诚。
顾小冥歪了下头，“当我的探子？”
这种剧情开展，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李龙吟笑了笑，是那种看不出任何喜悦，只有苦涩的笑：“赵爷知道你身上还有很多那种药丸，在你和那个少年妖魔战斗的时候，我们就藏在暗处看着，
你给了狗一颗，又给了那个女御守一颗，通过你当时的行为可以判断，药丸对你来说算不上珍贵的东西，
赵爷感觉自己被你耍了，所以盯上你了，你们之间早早晚晚都会有一场争斗。”
“争斗？”顾小冥摇了摇头，违心回答：“这只是你的揣测，万一我接受他的提议，合作赚钱呢。”
李龙吟目光坚定，没有任何动摇地说：
“你永远不会跟他合作，你从没叫他过一声爷，你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垃圾，你这种人，如果有力量，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垃圾消除。”
顾小冥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让人读不透：“你的理由呢？”
“为了我曾经向往的善良，”李龙吟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曾经年少时，那份没有坚持下去的善意，我想要重拾，
我的主子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该死该杀，我会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我是能杀了他，但他死后，还会有其他人站在那个位置上，我反而希望接替他位置那个人是你。”
“你高看我了。”
“不，原先你或许没那个力量，但现在不一样了，环境变化了，你的实力勉强可以进入云上区的权力场。”
无视蛋糕的香气，顾小冥的语气逐渐阴沉：
“还是那句话，理由，像你这种人，站队的理由不会是‘我想做个好人’这种烂理由，如果不能让我信服，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李龙吟低下头，考虑片刻，最终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我从家乡出来，就是想要投靠一位明主，征服我，只需要两个条件，一，展现强大的内心，二，展现强大的力量。
你用珍贵的药丸治愈那少年，不收分文，这说明你是个善良之人，
我看到你和妖魔的战斗，那是鬼神之姿，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两个条件达成，就会让无数人追随你，虽然这么说有点难为情，但我是第一个追随你的人，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以后你的身边会陆续出现我这样的人。”
“好吧，我们合作吧，你不是我的探子，而是同伴，”顾小冥抬起一只手，“击掌为盟。”
李龙吟愣在原地，就算自己的说辞很有说服力，可是对方相信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顾小冥摆了摆手，“我相信你，把人家大门踢坏，又偷偷送去好几倍的钱票赔偿，不会是什么坏人。”
当初顾小冥担心那个掌柜周米后续找曼娘母子麻烦，让乌鸦使灵盯梢，看到了李龙吟偷偷回去，补偿踢坏大门的一幕。
有时候一件小事，就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这样的人，说他想做一个好人，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以温和语气说出的话，却让马尾护卫露出苦笑，“你真是一个谨慎的人啊。”
顾小冥拍了拍李龙吟的肩膀，“带我去见赵铁柱吧。”
“是。”
“别用这种下级对上级的语气说话啊，会被一眼识破的。”
“遵命，啊，不对，是。”
“.........”
“.........”
“对了，”顾小冥强行转移话题，“你既然在暗处观看了我和那个少年妖魔的战斗，最后怎么了？他逃跑了么。”
李龙吟表情变得有些困惑，“你不记得了？”
“嗯，我只记得那条巨鲨从天空坠落，然后洪水就来了。”
李龙吟将那天看到的事如实相告。
听完李龙吟说的，顾小冥反而一脸茫然。
我的眼睛变成金色，并且把咬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小童，而且最后界都的妖魔组织把我新买的宅子当成了老巢？
我的家，新买的宅子，塌了一半不说，还变成了妖魔老巢？
还有，云下区五分之一的地界已经沦为妖魔地盘。
等一下，这种事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可李龙吟完全是一本正经说出来的，没有骗我的理由，恶作剧？
不，李龙吟这么严肃的人，根本想不出这种恶作剧。
八成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