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冥推开秋膘酒肆的大门，里面还是老样子，该喝酒的喝酒，该吹牛的吹牛，还有红灯照的小娘子照常拉客，和离开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除了身躯魁梧的光头掌柜，他不在了...
顾小冥神情冷漠的登上二层客房，乌鸦使灵还在怀中沉睡。
他轻轻把它放在床上，拉拢帘子，让房间与外界隔绝。
洗漱完毕，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沉睡乌鸦身边，闭上眼睛，开始整理从昨天到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在黑虎口杀了索三绝后，他脑袋里一直有两件事，这两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件事是，在黑虎口他明明中了索三绝两次刀气斩击，第一次是三道斩击，两道斩在肋骨，一道斩在肩膀；第二次是更强的三合一大斩击，在胸口划开一道能看见心脏的伤口。
两次都是绝对的致命伤，跟韩飞斧的伤口比起来，只重不轻，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可他却活下来了，就像有一台隐形的织布机，纺织好他的血与骨。
之后他便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然状态，绝对力量，绝对自信。
在那种状态下，他才能杀了惊惧交加的索三绝。
他猜测那种超然状态应该跟自己的濒死状态有关。
那种状态让他起死回生，实力大涨。
虽然很好奇起死回生的未知能力，但暂时没办法实验，总不能去作死吧？如果猜错了，相当于变相自杀。
“不管怎么样，我活下来了，嗯，还能像妖魔一样再生，关于这件事，等乌鸦醒过来，可以侧面了解一下。”顾小冥最后在心中敲定，不在纠结，过度纠结一件事，也只是劳心费神罢了。
他纠结的第二件事是索三绝临死说的一句话：
“因为那只乌鸦，你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这句话看似简单，却能引发无限猜想，妖魔使灵会影响主人的心性么？索三绝变成恶人，也跟雾女使灵有关系么？
顾小冥想起和雷九霄的第一次相遇，那个沧桑的独眼刀客对乌鸦使灵说过类似的话。
顾小冥在心中无声分析：
“我目前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妖魔，或是比妖魔还邪恶的人，没杀一个好人，而且穿越过来，杀戮也是为了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换句话讲，不杀妖魔，我也活不到现在。”
“况且我和乌鸦的联系是依靠猎魔系统，不存在什么三重契约，乌鸦也从来没诱导过我，只是一味遵从命令，该死的索三绝，都已经死了，还这么让人头痛。”
想起索三绝和雾女妖魔的死，顾小冥总感觉这两人的羁绊很深，而且雾女使灵好像是自愿替索三绝挡了那一枪。
“我究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妖魔怎么会自愿救人......，另外，我的伤口像妖魔一样愈合的时候，乌鸦正被困在雾气蛛网中昏睡，没看到过程，这件事还是当成一个秘密，暂时不要跟它说...”
想到这，顾小冥睁侧过头，看了看沉睡中的乌鸦。
他用手指轻轻划过它的柔滑黑羽，然后闭眼，意识缓缓下沉，思绪开始无限延伸。
从邻水镇到现在，他一刻都没停歇，因为实力弱小深感无力的同时，肉体也十分疲惫。
很快，就沉浸在梦乡之中......
熟睡之前，顾小冥想了很多，分析了很多，可还是遗落了关键一层：对自己的认知。
前世他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小道士，现在却变成了杀妖魔、杀人，都不会眨眼的猎魔人。
半个猎魔人。
‘改变’时而势如暴风，时而润物无声。
不管怎样，他都不是从前那个躺在太虚观房顶仰望浮云的惬意小道士了...
……
……
风掠过的时候，总会充满恶意地带走几片树叶。
碧雷城通往严冬城的宽阔大路上，两匹棕色骏马拉着丝绸帘幕的豪华马车飞速疾驰。
马车夫面容干净俊秀，只是双目空洞无神，随着颠簸，挂在脖子上的生铁徽章上下弹起，正面是青蛙图案，反面则是数字十一。
马车内两个人对面而坐，左边是位稚嫩小童，身上的衣服磨损严重，寒酸得很，微笑时嘴角扬起，眼角会跟着下垂，仿佛中间有一条隐形细线拉扯。
童稚脸蛋露出年长者的笑容，也是够奇怪的。
小童对面，是位穿着异域华丽丝绸的恐怖男人。
说他恐怖，是因为他的左眼瞳孔猩红，右眼却是黑漆漆的深洞，裸露的皮肤爬满密密麻麻雀斑一样的褐色小点。
此时男人手上正把玩一个猩红眼珠。
真正的眼球！就像刚从右眼深洞扣下来的一样。
男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九魔王，千眼蛛魔王。
随着马车颠簸，左边的稚嫩小童张开嘴，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魔王大人，眼珠到手了，是不是该相信我了。”
千眼蛛魔王摊开手心，掌心的猩红眼球审视着稚嫩小童。
过了三秒，他张开嘴巴，露出剃刀般的森白牙齿：“你的能力真是奇怪，每次见面，都是不同的躯壳，我吃掉你几次了。”
“九次，光去找你的时候就有七次。”小童保持诡异的笑脸：“既然得到想要的东西，就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带我去松阳山。”
千眼蛛魔王皮肤上的褐色斑点齐刷刷闪动一下，像眨了下眼睛，他的声音毫无情感：“我很好奇，你是一个人类，却要去妖魔之巅松阳山，这可真是天大的怪事。”
小童发出稚嫩的笑声，说出与外貌年龄不相符的言语：“人人都会追求生命的延伸，我也不想总是过居无定所的日子，简单说，我不想当人了，我想要一具属于自己的妖魔身体，这件事只有祂能做到，妖魔的神，松阳山之主。”
“神可不会为你一个蚂蚁做什么。”千眼蛛魔王冷笑一声。
小童淡定说道：“只要你带我去松阳山见祂，自有秘密交换新躯壳。”
千眼蛛魔王撇了撇嘴：“秘密可否跟我分享？”
小童摇了摇头。
千眼蛛魔王语气变得森冷：“你这高明的小骗子，能力倒是少见，能附身在别人身上窃取记忆，秘密是你的筹码，不过我看穿你了，你的附身能力只对鬼阶...不对......”
他似乎想到什么，揶揄地看着小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