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议论，白尘也很无奈。他刚复活的时候，这套衣服除了风格与这个年代不太搭以外，还算是光鲜美观。但经过长途跋涉，这身衣服也变得又脏又旧了。
当初那件可以隐藏气息的黑袍是出城猎杀崩魔用的，在这个场合并不合适，白尘也没穿来。
露儿的存款不多，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白尘暂时没舍得买新衣服。他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拿露儿的衣服来穿吧？
面对着主动找自己搭话的庞斗，白尘一脸无奈地说：“还真是缘分啊，城民。”
庞斗没想到白尘会是这么个反应。他愣了愣，然后又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也修成了灵力？总不可能是走错考场了吧？”
“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以为荒民个个都是弱鸡？”白尘对着庞斗露出一丝淡淡的、从容不迫的笑容，“你以为，我过去是怎么在危险的荒漠中生活的？”
这句反问，令庞斗噎住了。城外的危险，在宙极城可是人尽皆知的。
宙极城有一句话流传得很广，不到中阶就出城，那铁定丢命，到了中阶出城，那得看概率丢命。也只有强大的高阶修行者才能在城外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荒民，在城民的传说中，都是未开化的野人，依靠一些偏门的方法回避崩魔和倾火，日子过得又穷又苦。所以才有城民对他们产生出优越感，进而变成歧视。
至于实力，身为第一境的庞斗还真不敢小看荒民。
“说得好。”白尘身后有人说道。
白尘回过头，看到坐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位少年，身披白袍，面如冠玉，英俊翩翩，一副儒雅谦和的模样。
“那个叫庞斗的，你收敛一点吧，不要影响还没考的同学。”少年说。
“你又是哪根葱？”庞斗一脸不快。
这时，考官又叫号了：“五十号，穆文然。”
“到。”白袍少年应了一声，起身走向法阵。经过庞斗身边时，他低声说：“问我是哪根葱？哼……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个叫穆文然的，在这考场里也算个高手了。”白尘通过心音对露儿说道，“刚才他一直没有运功热身，被我忽略了。”
“嗯，我也看出来了。”白露儿应道，“不过，还不如当年的我。”
只见穆文然走到阵法中，向考官施了一礼，然后他也不坐下，直接伸出手掌，隔空向脚下的阵法注入灵力。
顿时，阵法中灵力流转，薄薄的灵光仿佛水汽般氤氲而起，笼罩住了考场，并在半空形成了一个漩涡。
四周的考生甚至隐约看到了水雾中的彩虹，隐约听到了的水流声。
这股异象，比之前庞斗测试时要强好几倍。
“这种力量……是第二境！”有人呼道。
测试的石碑上蒙了一层水汽，虹色的文字显示出灵力强度：四十五。
“喔，终于有个第二境的了。”年轻的女性副考官小声道，“这小伙子还挺帅的。”
“你认真点。”主考官小声呵斥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宣布了穆文然的成绩。
“穆文然，四十五点。”
如果说庞斗的成绩能让人羡慕的话，那么穆文然的成绩，对在场的考生而言，则是只能仰望了。
他与第二名之间的差距，并不仅是超过五倍的灵力强度。更重要的是，穆文然比在座的其他考生都高了一个境界，代表他已经在修行的道路上领先了一大截。
异象消退，穆文然走回候考席时，白尘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这个穆文然以前是青锋下院的，毕业的时候还只是第一境巅峰，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点日子，他就突破了。”
“哎，那就是修霸啊……”有人说，“有时候我觉得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猪还大……”
见穆文然往这边回来，庞斗摆着一副臭脸让开了，一声不吭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之后，考生一名名上去，一个个下来，再没有一个是到达了第二境的。
终于，考官叫到了白尘的名字：“六十七号，白尘。”
“终于到我了。”
白尘走入阵法，对考官施了一礼，然后盘腿坐下。
这时，候考席上一片嘈杂。做完体试的考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聊天。他们在等待考后发放成绩单。至于最后一名考生，他们并不在乎。大多数人的想法是：快点考完，让我解放吧。
副考官根本就没理会白尘的行礼，她一手托腮，一手在石碑上调试符文，在心中暗暗盘算：哎，总算搞定了，下班要去搓一顿……
白尘当然也想早点完事，于是他坐定后立马催动了灵力，然后……
唰！
“嗷！”立刻有人惊叫起来。
“卧槽！什么情况！”
“好、好亮啊！”
白尘出力后，阵法爆发出的灵光顿时照亮了整个考场，不少人猝不及防，差点被闪晕。
他的灵力强度逼近了体试阵法的测量极限，使阵法变成了一个大号闪光灯——灯光不会熄灭的那种。
“最后一名考生这么猛的吗？”
“没想到还有这种人……有人看得清楚他是多少点吗？”有人眯着眼睛，拼命朝石碑瞄去，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白尘自然能看清楚石碑上的显示，灵力强度是九十一。他暗暗点头，这设备的精度还行。
石碑之后，主、副考官修为都不低，自然也不会因这道亮光而影响视力。此时，副考官盯着石碑上显示出来的报告，眉毛拧在了一起，露出一副混合着惊讶、纳闷、为难的表情。
“老师，你看看这个……”她拉了拉主考官，指着石碑上的某段信息。
“我看到了。”主考官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几秒，然后一巴掌拍到了石碑上。
随着一声闷响，体试阵法和石碑上的灵光骤然消失。
“抱歉，白尘同学。”主考官面无表情地说，“阵法可能出了点小问题，我重启一下。”
听到这一消息，白尘还没表态呢，周围的考生又骚动起来了。
“什么啊，考试用的阵法也会出错么？”
“刚刚显示的到底是几点啊，有人看清楚了吗？”
确实有考生看清了白尘的成绩。比如穆文然就看到了，他心情复杂地想道：“这荒民，实力比我还强一倍？不过考官说是阵法出错……”
白尘的怀里，守魂宝珠内的灵魂不满地一闪一闪：“搞什么，这结果明明准确无误，这考官居然还不相信？容不得天才的存在？”
“嗯……毕竟我才第一境，灵力却这么高，是有点罕见。”白尘倒是看得很开，“可以理解。”
片刻后，主考官检查阵法无误，对白尘说：“好了，再来吧。”
白尘点点头，再次催动灵力。
唰！
同样的强光，同样的九十一点，同样的体试报告。
“哗，还是这么亮。”
“怎么重启了还是这样？”
“老师……”年轻的副考官竟有些无措。
“阵法没有错误。”主考官绷着脸说，“唉，可惜，可惜……”
他关闭阵法，宣布了成绩：“白尘，九十一点。”
“卧槽，这么高？”有考生惊道。
“这个荒民有点实力啊，第二境巅峰了吧……”有人说，“这肯定要被两大道院抢着要了。”
主考官没再多话，一挥衣袖，石碑便化作萤光消失了。与此同时，这个考场上的体试结果被传送到宙极城考试管理中心进行复核。
走下法阵后，白尘又被庞斗叫住了：“你灵力真的这么高？是不是耍了什么把戏？”
白尘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握成拳，笑了笑问道：“要不，你用脸来测测？”
庞斗的眉毛抖了抖，嘴都快气歪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敢试。
片刻后，复核结束，结果被发回考场。有流光在考场中出现，凝固成一张张成绩报告单，飞到各个考生手中。
白尘接过成绩单的时候，他看到两名考官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那不像是看天才的眼神，也不是质疑自己成绩的眼神。白尘觉得很奇怪，他们眼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怜悯？
打开成绩单，白尘第一眼扫向自己的成绩。文试接近满分，体试九十一点，综合成绩全城第一。
成绩单没有问题。不过，后面附有体检报告，看到结果后，白尘的身体一僵。
“妈的，怎么会这样……”
白尘手中的体检报告上，密密麻麻地印着各种指标。而白尘的目光，则凝聚在结论的四个字上。
十脉缺九。
十条沟天脉缺了九条。
沟天脉是人类灵魂中的灵体器官，共有十条。缺少沟天脉，被视为不适合修行的残疾。
这个世界的修行就是按照一定的步骤激活沟天脉的过程。激活的沟天脉越多，意味着修行者能与天道进行更多更复杂的沟通，能调用更多的灵力，施展更复杂的神通。
因此，修行者们以激活的沟天脉数量来划分境界。激活一脉就是第一境，激活两脉是第二境，以此类推。
若十脉全部激活，意味着修行者能毫无障碍地以神念沟通天道，完全掌握天道之力，成为仙圣。当然，在天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激活第十条脉了。
而白尘复活后十脉缺九，就意味着他只有一条沟天脉，只能停在第一境，再也无法突破。
为何会有这种缺陷？白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然是因为追魂神阵错误，导致自己复活时灵魂中的沟天脉并没有全部生成。
白露儿看到这个结果，也被惊得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白尘回到家，将成绩单随手丢到茶几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白露儿。”
“在……”守魂宝珠中传来畏畏缩缩的应答。
“我并不怪你。”白尘叹了口气，“嗯……我现在很冷静。”
“都是我的责任……”白露儿小声道。
“这种话就别说了。”白尘说，“若不是你，我连复活都不可能。重要的不是昔日的过失，而是今后。”
“今后……”白露儿的声音越发小了。祖先大人只有一条沟天脉，只能修成第一境，哪还有什么今后？
“别这么沮丧。”反倒是白尘像往常一样笑道，“不过是少了几条沟天脉，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