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卿率兵赶到之时，看到这满地的尸体以及城墙上神情冷漠的武啸，偶有悲悯的韩玄谟，就知道这场奔袭之战，彻底结束了。
楚卿翻身下马，步行越过了那城下成堆的尸体，没有说什么，只是偶有停留。
叶卿璇握着腰间佩剑，一步步跟在楚卿身后，充当着一名合格的副手。
当走到城门前，楚卿脚步停了下来，轻叹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道。
“骁豪还没赶回来吗？”
叶卿璇摇了摇头，“据说在回来的路上了，盆地那边战况大，清点起来毕竟要麻烦一些。”
楚卿点了点头，“让他尽量加快脚步吧，虽说眼下战况没了，可这毕竟是敌人的大本营，留在这里时间越长越危险。”
“传令所有将士，进城之后抢的时候不允许彻底抢完，必须留根，还有，遇到老弱妇孺不得屠戮。”
“诺。”叶卿璇应了一声。
随着两人的进城，身后的大批军队这才缓缓跟进，纷纷涌入城内。
“老大。”
韩玄谟与武啸看着登上城墙的楚卿二人，赶忙迎了上去。
“干得不错。”楚卿拍了拍武啸的肩膀，笑着说道。
武啸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因为顺利完成任务的兴奋，反而声音有些低沉。
“我先去督促大家加快速度。”
说完，武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楚卿将目光转向了韩玄谟，韩玄谟也只是苦笑一声，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楚卿。
“难怪你们一个一个看起来都这么低沉。”楚卿点了点头。
韩玄谟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说的挺对的，只不过我们双方站在了对立面，就已经注定了不能相互理解。”
楚卿没有吭声，而是走到了城墙边缘，俯瞰着下方清理战场的血痕，呢喃着。
“今日如果对敌人的仁慈，谁又能知道来日会不会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们或许做出的许多选择都是身不由己的，但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跟从自己的本心。”
韩玄谟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对楚卿躬身行礼之后，便转身走下了城墙。
楚卿闻着空气中尚还弥漫的血腥气息，微微出神。
叶卿璇莲步微移，来到楚卿身边，凤眸微抬。
她的身材本就高挑，但当她发现自己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时，这才意识到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不知不觉也已经长的这么高大了。
似是察觉到了叶卿璇的目光，楚卿偏过头来，微微一笑。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叶卿璇闭眼，红唇勾起一抹弧度，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本以为你第一次上战场，应该会有太多不应该有的情绪，可没想到你在任何情况下竟然都很是冷静沉稳，丝毫不像是一个新人。”
“世上哪有那般面对血腥能如此冷静的人啊。”楚卿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叶卿璇说道。
“想听真话吗？”
叶卿璇耸了耸肩，看着楚卿一言不发。
楚卿微微俯身，贴近叶卿璇的耳畔，闻着那股诱人的清香，嘴唇微动。
“那是因为，我以前偷偷翻阅过你的军情汇报，看到过你第一次处理战场时的情况，大概……比我如今还要冷静吧。”
闻言，叶卿璇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气笑着说道。
“好你个小屁孩，我就说以前我的军情汇报明明记得是整理好的，怎么到头来都乱成一片了，原来是你。”
说着，叶卿璇抬手，作势欲打。
但楚卿却牢牢的将那藕臂攥在手心，将叶卿璇拉近身前，搂着那被无数人垂涎的水蛇腰，眯眼笑着。
“我现在可是主将，你是我的副手，哪有在外副将能打主将的道理。”
闻言，叶卿璇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便欲捏拽向他的脸。
楚卿制止了她的动作，似是有些无奈的说道：“行了，这张脸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敢这么捏了，还是等回去以后再捏吧。”
“现在，我们去城下看看吧。”
说完，楚卿主动放开了叶卿璇的手臂和纤腰，转身向城下走去。
而叶卿璇也只能原地干跺脚，气笑一声，随后抬腿跟了上去。
楚卿漫步在城中，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的只有叶卿璇一人，并无其他军卒甲士跟随。
事实上，他们也并不需要护卫，因为放眼整个陇西军镇之内，现在也无人能伤的到两人。
更何况，他们此行人手本来就不足，大多数甲士还有很多事要忙。
清理战场，掠夺资源，勘测敌情……都是需要人手的。
听着传播在整个陇西军镇内的痛苦的大喊声，就是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心如坚铁的楚卿，也忍不住神情一阵动容。
“啊——坏蛋，你们快放开我妈妈。”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哭喊声涌入了楚卿的耳中。
楚卿偏过头去，只见有两名甲士围绕在一处房门前，而房门内只有一名妇人以及一个稚嫩的小女孩。
妇人怀中似乎还拥抱着什么，两名甲士不断的拖拽着，就是为了那怀中之物。
“快放手，松开。”
“不行啊，这是我们一家的口粮，我家男人已经战死了，我和我女儿就剩这么点粮食了，若是再被抢走，等冬天来了，我们要怎么活啊。”
“管你怎么活，你们这些蛮子抢我们的时候也不见你们仁慈啊。”
“妈的，若不是楚将军下了命令，不准对老弱妇孺动手，我们早就砍了你了。”
“赶紧松开。”
看着争执不下的双方，楚卿眉头微皱，正欲上前一步。
但就在这时，只听从一侧传来一声淡淡的低喝声。
“住手。”
楚卿偏过头去，只见武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附近，正走向那争执之处。
而看他那低沉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注意到楚卿二人。
叶卿璇看见来人是武啸，不禁黛眉微蹙，正欲上前一步，却被楚卿伸手拦了下来。
只见楚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视线集中在武啸身上。
“不急，且看他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