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菩兰好生奇怪。
“你以为只有领兵打仗才用得上战术吗？”何娘子笑得有些神秘。
“大婶，您就别卖关子啦，快告诉我们吧。”香橘也被吸引过来，摇着何娘子的胳膊央求道。
“好，让我告诉你们。咱们西阳村，在尚未打仗的时候，日子过得并不差。男人们种田、干力气活，女人们养鸡养鸭，缝补做饭，除了时不时要担心月族来犯，倒也很逍遥。”
何娘子迎着光，似乎沉浸在回忆中，脸上神情很是柔和。
“后来，男人们去打仗了。咱们剩下这些，哪能把庄稼活都干完啊？种的地少了，粮食自然也少了很多。至于鸡鸭，家里没个男人在，咱们也不敢养，不然山上的野兽下来抢，咱可就吃大亏了。”
“咱们留守的这些人一合计，干脆就这么过吧。吃食有些紧巴巴，但再加上卫将军每周派人送来的，绝对也饿不死。这一穷二白，贼都不惦记，岂不是更安全？总不能叫男人们白天在外面打仗，夜里还要担心家里老小的安危吧？”
“更重要的是，咱们的男人在前线吃苦、流血流汗，咱们哪有心情在后面享福啊！情愿也过得苦一点，等打败月族，男人们回来了，大家再一起过好日子。这叫同甘共苦！”
原来还能这样的！
菩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发现自己愈发喜欢这里的村民了。
何娘子讲的话明明一点不矫情，可听着，怎么就那么温情呢？
想一想自己刚来西阳村时，豪情万丈又自作聪明地决定要带着村民改善生活，菩兰觉得脸挺疼。
再想到刚来这个小世界时，信誓旦旦对赵兰说要现在立刻马上为她报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脸更疼了。
菩兰的脸越来越红，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挺没用的。
在第一个小世界当圣女，虽然任务完成得还不错，但主要似乎还是四神在帮她，她自己，则没干过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事情来。
在这个世界里，得知赵兰的心愿是“自由”，她便带着香橘远离了伯府，以为这就是赵兰想要的。
但其实，自由哪有那么简单？
她身边只有那么点银两，又无一技之长，长此下去，都养不活自己，又谈何自由？
更别说，那些害过赵兰的人，如今都在遥远的京城，继续过着他们太平又富贵的日子。
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自己，又该怎么去报仇？
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后，菩兰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挫败感。
“我四处逛逛去。”
她觉得胸口堵得慌，对院子里三人喊了一声后，便一个人到村子里闲逛起来。
一路走着，倒是有不少人向她打招呼，喊她“小橘子她姐姐”。
原本心情挺烦闷的菩兰不禁被逗笑了，“天赐群鸡”事件后，香橘可算是在西阳村出名了。
一路经过错落有致的屋舍和庄稼，菩兰来到了河边。
河面波光粼粼，在夕阳照耀下，变幻着又暖又朦胧的光泽。
一阵风吹过，河对面的树林中，树叶轻摇，发出好听的飒飒声。
菩兰深呼吸，鼻腔里填满了清冽的空气。
自然真美啊，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风景，哪怕问题并未解决，内心也会产生一种治愈感。
“呜呜……呜呜……”
沉醉在美景中的菩兰听到阵阵哭声传来，那声音，倒和小豆子的听上去差不多。
她顺着声音走过去，在岸边一块大石头后发现了一个小姑娘。
约莫十岁出头，正紧紧蜷缩着，全身颤抖、泪流不止。
“孩子，你怎么了？”菩兰蹲下去，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头，柔声问。
“小豆子家的小橘子姐姐的姐姐？”小姑娘抬起头，绕口令似的喊了一句，倒也不觉得拗口。
菩兰失笑：“没错，是我。那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哇……”小姑娘听到她的问话，一下子又放声大哭起来，一边还抽抽嗒嗒地回答着，“我叫二妞，我快要死掉了，好害怕……”
“怎么会？”菩兰连忙伸手去探二妞的额头，没热度，再看她脸色，是有那么些苍白中透着红晕。
但那白，好像是吓的。那红，则是哭的。
怎么就要死掉了呢？
“二妞，别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姐姐。”
菩兰说着，自然地想要去搂着二妞。
二妞见状，也想往菩兰怀里扑，可就在菩兰触碰到她的一霎那，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往后退。
“不，姐姐，我会把你弄脏的。”
菩兰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担心，耐心安抚了许久，二妞才磕磕巴巴地说了。
她今天吃过午饭后，突然肚子很疼，然后身上开始流血。
再然后，肚子更疼了，那血，也依旧在不停地流。
菩兰确认了血是从何处流出后，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她穿越到赵兰的身体上时，生理年龄已经十七岁。
对每个月会光顾的葵水，并不陌生。
这姑娘看着才十岁出头，葵水来得确实算是比较早。
但这种事情，有人早，有人晚，不过是个体差异，倒也算不得多稀奇。
怎么，二妞的娘亲，竟然没有告诉她，这是每个女孩子成长的必经之路吗？
菩兰再一问，才知道二妞从小没有娘，她爹去打仗后，她便一直和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
关于女孩子的一些隐秘的事情，从无人教导她。
偏偏她第一次来葵水的反应算是比较强烈，这才闹出了乌龙。
“二妞才不会死呢，只是长大了。”菩兰牵着她的手，跟了讲了什么是葵水。
二妞这才破涕为笑。
回去的路上，两人遇见了何娘子。
何娘子主动喊二妞跟她回去，为二妞清洁了一番后，拿出一块又软又干净的布，叫她垫在身下。
转身还拿出一个罐子，倒出里面仅剩的一些红糖，冲了一碗糖水给二妞。
尽管倾尽所有，红糖水也还是有些稀薄，但二妞的眼眶却刷一下红了，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浓郁的，温暖的母爱。
何娘子又另外给了二妞一些替换用的布头，和菩兰一起把二妞送回了她家。
“我有个主意。”
刚出二妞家门，两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