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正好碰上红绿灯，马路上车辆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声音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那样，叫人听了没来由地心生烦闷。
刘怡妮和人群一起站在红绿灯的路口，等着红灯变绿。众生百态，周围的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跟同伴说着自己的事，好不热闹。
“诶！我跟你讲哦，今天早上，我上班迟到了——我当时还跟你说来着——急急忙忙地冲到公司楼下，好怕我上班迟到经理扣我工资，结果，你猜我当时看到了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碎花红裙的女孩，自以为很小声地跟朋友分享她遇到的事情，她不知道，她的音量足以让周围一圈人都知道她今天早上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们经理从一辆玛莎拉蒂的副驾驶上下来，下来过后，还对车里的人做了一个‘飞吻’，我的妈呀，我们经理可是几百年都不开花的铁树，突然来这一遭，我还真有点懵，可惜没有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长什么样，是年轻的还是老的。”
刘怡妮静静地听着——她自己并没有偷听她人隐私的想法，但是听觉偏偏要将周围的声音纳入大脑，她只能被迫听着。
可惜，别人就是分享一个八卦，都能让刘怡妮心生悲切。
她现在没有可以这样分享日常的人了，景昭不知所踪，没有人会帮忙找到她的朋友。
那两个jing察的反应让刘怡妮彻底心寒，她觉得她从小到大真的多年来一直坚定的信念被动摇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全为正义服务，内心滚烫的人吗？
几个月前，刘怡妮也是一个心怀理想的人，虽然她的理想不是当jing察，比不上那么伟大，但也是闪闪发亮的。
或许理想泯灭于现实，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刘怡妮想，几个月前，她也是亲手把理想埋进坟里，竖起一道刻着现实的墓碑。
她只是觉得难过，理想没了，景昭也没了。
本就只是芸芸众生之一的刘怡妮，还能剩下一些什么呢？
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刘怡妮没搭理，过了几分钟，一个电话打进来。
刘怡妮不得不把手机摸出来看，她担心是王景昭给她打电话，也许还是至关重要的求救电话，这就不允许她错过。
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莉姐。
刘怡妮近乎是想立马把手机揣回去，不想接电话。
这种时候，她还没有想到法子把王景昭找回来，就让她去做那个事……刘怡妮苦笑着，老天啊，可不可以对她仁慈一点。
刘怡妮最终还是接了电话——刘数的医药费还得靠莉姐和赵总，她没有任性的资本。
“喂，莉姐。”
她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不会消息，这么晚了才接电话，莉姐也不在意，直接说了一句：“你现在来会所，赵总找你，要你跟他出席活动。”
从手机里都可以听出莉姐有多么高兴，看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被邀请出席活动。
刘怡妮诺诺道：“现在吗？”
她不想去。
莉姐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赵总以前可从来没有带过我们会所里的女孩在什么活动上露面。”
她稍稍压低了声音：“你可得把握好这个机会啊妮儿。”
抓住赵总的心，就等于从此以后衣食无忧，至少养这么一个女人，对于赵总那种人来说，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刘怡妮闭了闭眼，其实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在跟赵总相处的时候，刘怡妮是拿出了她在学校学习时的专心。
赵总会经常找她，甚至带她出去见人，刘怡妮并不奇怪。
并不算聪明的刘怡妮在年级上能跻身前二十名，这就说明，她哪怕天资不足，也是有毅力把自己欠缺的部分给补起来的。
“好。”
刘怡妮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卑劣地用自己仅有的东西换取金钱，刘怡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莉姐一听刘怡妮乖乖地应下，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那你快过来，别误了时间，啊？”
挂了电话，刘怡妮看到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她伸手招了一下，出租车停在路边。
刘怡妮坐进车里，报了地址过后，就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不仅仅是这一番奔波折腾出来的身体上的疲惫，更有心上的疲累。
半个晚上后，出租车停在会所门口，在司机偶尔显露出来的异样目光中，刘怡妮神色自然地付了款，下车。
背对着出租车，一步一步地向会所走去，刘怡妮还是忍不住鼻酸。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旁人都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瞅她。
进了会所，刘怡妮收起那副怜悯自己的神情，这个地方，不允许她把自己当成一个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
也没有人会那样看她，这里面的人，都把对方当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推开莉姐所在的那个包厢的门，刘怡妮一进去就看到赵总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酒，和怀里的年轻女孩说说笑笑，神情满是不正经的调笑。
莉姐一看到刘怡妮，就站起来，颇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坐在赵总旁边的女孩。
刘怡妮心里嗤笑，难不成，莉姐还以为她会吃醋？因为赵总吃醋？
她走过去，坐在莉姐旁边，眼睛直直地看着赵总和那个年轻女孩，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和伤感。
莉姐对刘怡妮说：“妮儿，你可算是来了，赵总都在这儿等你好一会儿了。”
刘怡妮从善如流：“赵总，莉姐，抱歉，我当时离这里有些远，打车过来都需要一些时间。”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刘怡妮准会冷笑出声，不过是半个小时而已，还等了好一会儿。
“哎哎哎……”莉姐连忙摆手，“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赵总，等久了吧。”
刘怡妮明白莉姐是在暗示她，而她也很上道，直接拎起酒瓶，拿过旁边的空酒杯，往里面倒了大半杯酒。
倒好过后，刘怡妮又在赵总面前的那个酒杯里倒了半杯酒。
她端起酒杯，微笑着说：“赵总，我来迟了，是我不懂事，我敬您一杯，以示赔罪之意。”
女孩的声音婉转动人，还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赵总这种过尽千帆的人，最是拒绝不了这样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