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地主的规则并不复杂，讲解完之后，稍稍玩了几局之后，孔亦舒便熟练起来。
光是玩牌还不过瘾，陆遥命人取来了铜钱作为筹码，令牌桌更加刺激。
陆遥和阿虎虽然不算精于此道，却是耐心极好。
输赢对他们俩来说并不重要，两人配合极好，从孔亦舒口中套取着孔家的情报。
自孔圣人以来，孔家已经在曲阜经营了近千年，让孔家飞黄腾达的，是在汉代的时候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为了提高儒家的正统性，也就给了孔家极高的礼遇。
不过那个时候孔家倒是没有被敕封什么爵位，这衍圣公的爵位，是后世经过几个王朝时代的更替最后稳固住的。
虽然如此，孔家成为衍圣公的历史，比起周朝也好还是刚刚灭亡，历史更加悠久一些的楚国也好，都要更长。
哪怕周朝以来，孔家曾经遭遇过草原骑兵入侵，顺道劫掠的悲惨情况。
当时的曲阜城被焚烧，近三分之二的孔家人被屠杀或者俘虏带去草原，以至于草原如今还多了个草原衍圣公一脉。
但因为当时的孔家倒是没有机会做出什么卖国举动，反而是所受的遭遇十分让人同情。
因此当时的周皇给予了孔家极大的优待，有了远超过去的优待之后，孔家人展现出极其强大的繁衍能力。
不过二十年，便又在曲阜繁衍到了最繁盛时候的七成人口。
但在此之后，历代周皇对孔家都不怎么感冒，收回来许多孔家的特权，甚至还表现出过对孔家的厌恶之情。
也不知是不是这让孔家感到惶恐的原因，孔家的繁衍速度终于缓下来，后来人口的增长就变得缓慢，这几十年来也不过是增加了两成。
如今的曲阜，有户一万二千有余，其中有七千多户都是孔家人，如果再算上那些被孔家庇护没有单独户口的佃户、农奴，人口恐怕还要多算上五成。
如此算来，衍圣公这个爵位可谓是当之无愧的万户，想想当年的汉朝，万户侯哪位不是名垂青史的一代大能？
如今的周国，更是没有万户的爵位。
哪怕是开国之初便战功赫赫声名显赫的国公，朝廷封给的食邑最多也就是五六千户，那些封到外面的亲王，给定的食邑也是以千为单位。
至于大周军中常用来作为封赏的世袭千户、百户等，那就更加是一种恩赏，食邑是基本没有的，最多也就是赏赐些土地。
而衍圣公既是朝廷的衍圣公，又是孔家的族长，孔家的人口和土地，可是衍圣公实打实能够控制的，这整个曲阜，说是孔家的独立藩国其实都不为过。
孔家占据了曲阜绝大多数的良田，耕作这些田地的，却是佃户和农奴。
数量庞大的孔家人靠着对这些人的高昂地租和其他种种盘剥，来供养整个家族。
除此之外，孔家还利用特权，进行着许许多多的生意，有遍布整个山东，乃至开到京城的商号酒楼等等，也有利用与外国衍圣公的联系，进行的跨国贸易。
孔亦舒作为衍圣公的小妹妹，深受长辈长兄的溺爱，许许多多孔家的隐秘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打牌之时，哪怕她并非愚钝之人，知道陆遥有点套话的意思，但在不经意间，还是将许多孔家本就算不是秘密的秘密说了出来。
比如山东省会济南府的青楼，乃至于整个山东的青楼，其实都是孔家开的。
比如她二哥作为孔子的嫡传，当代的衍圣公，却是与修仙的老道走得很近，常年沉迷于道家养生法，各种炼丹双修轮着来。
还有那大周的盐铁以官采、民销来进行经营，孔家利用自己的特权，已经垄断了山东的海盐盐场的销售。
还有些鸡毛蒜皮的趣事，在孔亦舒眼中不过是用来当做笑料，陆遥和阿虎却听得十分认真。
什么孔家三房和四房不对付，互相斗了几十年，以往每年都有流血斗殴的事情发生，后来孔亦舒的父亲上一代衍圣公想出了个好办法，每年秋天让他们斗秧歌决胜负。
胜者当然可以占有一些败者的资源，但至少是把要命的内斗给止住了，并且每年的斗秧歌还成了孔家的盛事，甚至被当做庆祝丰收的仪式。
还有那孔三癞子家和孔倔驴家都是孔府酒的传人，两家自三代前分家后，便成了竞争对手，打了许久擂台。
后来为了不多生事端，每当典礼之时，两家酿造的孔府酒便轮流使用。
至于外销，则划分地盘相互禁绝，据说在外两家还闹得很凶，为了抢地盘明争暗斗。
种种事情一方面是看起来的确无关大局，另一方面则是陆遥历来表现出来的正直让孔亦舒失踪保佑一些美好的期望，也许陆遥能够有办法去改变一些不平事。
她哪里知道，即使以陆遥看来，除了能够利用孔家的内部矛盾输送一些利益，让孔家成为散沙为朝廷控制之外，这些大家族的家事是绝不好掺和的。
其实听到这些事情，陆遥竟然有些隐忧，自从父亲割了之后，生起孩子来简直是一个接一个。
光是已经要生下来的便已经不少，哪怕没有陆遥，光是老爹镇北侯的本事和身份，就足够挣下极大的产业。
哪怕陆遥将来的身份绝对不在老爹之下，总不可能把家业继承了然后把弟弟妹妹全都赶走不是。
但在任何时代，同时有权又有钱的大家族，哪个不是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
今后怎么去管理这个可以预见的大家族，好像挺让人蛋疼的。
三人打牌便直接打到了傍晚，孔亦舒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不禁有些羞赧。
“一不小心多说了些家丑之事，只是因为小女子信得过伯爷的人品，也想听听伯爷对此有何高见。”
陆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说道：“每个大家族难免都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要害之处，还在于家族的主导者始终坚持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