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恨谁？爱她的、利用她的、伤害她的人，全部为了她而死，作为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个人，她该恨谁？
听了女孩的喃喃，江染沉思片刻，还是实话实说：“祁瑶，我觉得那种事情，可以放下了。”
“什么？”放下？放下什么？她的过去？还是那些伤害和欺骗？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啊。”江染道，“你也说了，那些人都死了。既然明知道那些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纠结于死人曾经犯下的错误呢？”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染染，我……”
“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江染打断她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自认为悲惨的人生都是你父母的错，你又能怎么样？你恨他们吗？”
“……”
“他们为了保护你而死，在灾难面前，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你——这个世界上，或许不会有比他们更爱你的人了。”盯着女孩的眼睛，江染道，“你要恨他们吗，祁瑶？”
“我……”恨吗？不恨吗？女生陷入了短暂的茫然，“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知道你根本不恨他们，因为你也知道，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依然是爱你的。”虽然这份爱恨复杂，但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其实你纠结的事情不是该恨谁——你清楚的知道，即使你父亲当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依然做不到恨他——你讨厌的是这样的自己。”
一语中的。
女生愣愣地看着她许久，虚无的目光慢慢凝聚：“对。”她承认了江染的话，“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江染道，“祁瑶，人比其它动物高级，就是因为我们有感情——我们知晓是非，懂得感恩，偶尔会怯懦，但很多时候还是很勇敢，会纠结于仇恨，也明白放下的重要——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你在苛责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在反省自己了。”
更何况，在这个故事里，从头到尾，她没有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只是没有保护到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已。
你可以说她无用，但不能去指责她罪大恶极。
“祁瑶，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哟，过去已经过去，那些人都死了，你不需要继续纠结于过去。”江染倾身扶住女孩的肩膀，温声道，“在这个乱世，能下来已经是很辛苦的事——就算是为了你妹妹，你也该往前看。”
女孩毫无生机的眸光中，渐渐有了色彩，她没有移开视线，直直望进江染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寻到温暖灵魂的东西。
“江染，你……”你真的是很温暖的人。她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你真好，谢谢你。”
江染坐回到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挥挥手：“我一直这么好，以前孤儿院那些小朋友最喜欢我……”
“孤儿院？”
说起孤儿院，江染露出温柔的笑：“对呀，是我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江染不是沈家的小姐么，怎么会在孤儿院生活过？
“哎，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哦？”江染说回到正事，“祁瑶，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的解释呢。”
知她说的是谁，祁瑶眼里的光再次黯然几分：“对啊，我还要给他解释。”
在过去的那个故事里，真正受伤害的只有一个人。
她要跟他道歉，不管是因为自己父母曾经犯下的错误，还是自己这么多天不知情的欺骗。
“祁瑶，你喜欢他吗？”
“谁？”
“楚垣队长呀，你喜欢她吗？”
“……”她喜欢他吗？“我……”女生眼里是释然的笑，“江染，我喜不喜欢他根本不重要。”
那个人从头到尾爱的都是祁愿，虽然她和妹妹有着同一张脸，可是她很清楚，她和祁愿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他爱的是我妹妹。”女生低喃，“我永远不可能像我妹妹一样。”所以，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和他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哦。”对于别人的爱情，江染自认为没什么话语权，女生只是叹了一口气，嘟囔，“楚队有点可怜呢。”
“……”
“好不容易等到的未婚妻，结果最后竟然是弄错了人……”祁瑶没给出回应，江染继续嘟囔，“我要是你，可真要好好补偿他一下哦。”
“……补偿？”
“你看他那么可怜。”江染道，“不过楚队挺专情的，和你妹妹分开四年多，还是那么喜欢她，祁瑶，你真的任重而道远啊。”
“……”
安慰好情绪低迷的祁瑶，江染从楚垣家出来，刚到楼下，看到执勤后回来的青年。
“楚队。”
“她怎么样？”男人神色平静，抬眼看了眼五楼的阳台，“好些了吗？”
“好多了。”江染道，“就是挺可怜的。”
楚垣没有问她这么感慨的原因，只是对她点头致意：“染染妹子，这次谢谢你了。”
“不客气。”
任务达成，江染正想和他道别，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跑向这边。
看到她，那个人加快了脚步，停在她面前时喘得像条老狗：“染染，不好了！”
是她新工作的同事，江染一时间没想起她的名字，只能道：“怎么了？”
“我们试验地被查了！他们还要抓走组长！”
江染疑惑：“为什么？”
“今天我们试验地不是出了……出了一个哈密瓜么，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要送过去招待贵客，结果……”
结果那只哈密瓜被他们分了，哪还有多余的上供？
“哈？招待贵客？”江染不解，“基地里就那一只哈密瓜啦？”基地明明有那么些水果的库存，干嘛要纠结那只哈密瓜？
“哎呀，你怎么还有心思吐槽这个？”女孩急得眼睛都红了，喘着气说道，“组长被他们抓了，听说不仅要革职，还要关禁闭什么的，他们还打人，我们试验区好多人都被打了……”
“哎哟我去，那些人是土匪进村吗？”江染撸起袖子，“我去找他们！”
临走前还不忘拍拍妹子的肩膀安慰，“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瓜是我要分的，出了事自然有我担着。”
“染染妹子，你……”你这么胡闹，七哥知道吗？
没等楚垣问出口，江染理所当然地补充道：“我担不起，还有司叙呢。”
楚垣：“……”好了，他确定了，七哥肯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