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国际连锁快餐店内。
一手撑着下巴，孔笙不加掩饰的打量着对面的小鬼头。
这小鬼头一向和自己合不来，即便是在学校门口被堵住，抓来了这里，也不愿意和自己说话。
此时这小鬼头正鼓着腮帮子，泄愤一样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像一只肥仓鼠。
看着对面撑的圆滚滚的两腮，孔笙搓了搓手指，很想去戳一下看看。
“你认字对吧？”
张思明扭着头不看孔笙，用鼻孔发出“哼！”的一声。
孔笙立刻伸手过来，张思明下意识的向后躲闪。
躲在安全距离，张思明看到对方递过来了一部手机。
抬头看了一眼孔笙。
孔笙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看。”
手里握着汉堡，张思明又咬了一大口。
低头去看手机上图文并茂的信息，小小的眉毛越皱越紧。
上面，铺天盖地的都是骂女警察的话和冷嘲热讽的新闻。
从故事内容上看，颇为熟悉。
张思明抬起头，有点惊讶，“这是...在说姐姐？”
孔笙收回手机，点了点头。
“昨天见到你妈妈，她们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不离婚，是你妈妈自己的想法？”
张思明看着薯条，脑海里全是刚刚的新闻。
黎璃姐姐，现在竟然是这样的处境......
看着对方明显是在神游，孔笙屈指轻敲了两下桌子，吸引回了张思明的注意力。
张思明摇了摇头，“昨天外公外婆来了，妈妈才改变了注意。”
意料之中又预料之外的答案，孔笙挑了挑眉，“这样？”
“那你外公外婆来的还真是时候。”
张思明没有反驳，他们的到来，左右不过是那人从中作梗。
思绪飘散，张思明机械的继续咀嚼。
孔笙顺着桌面将一个东西推到张思明眼前。
张思明眼睛微微瞪大，闪过震惊。
对面的孔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张思明一脸的震惊，被发现了？！
食物含在嘴里，张思明张了张嘴，“我....我......”
孔笙微微勾唇，皮笑肉不笑，“怎么？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一句话，张思明瞬间被食物哽住。
挣扎着伸手抓住可乐杯，猛灌了一大口才咽了下去。
事已至此，张思明坐在那里，依旧不吭声。
但端端正正的姿势却表露出了他十分紧张的状态。
眼前是一个录音笔，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之前一直放在他随身带着的玩具小熊里......
头一次看这小鬼头像个鹌鹑一样，孔笙顿时眉开眼笑。
微微起身，伸长手臂，越过桌子掐住了张思明的脸蛋。
掐了掐，“小子，忍你千日，用你一时。”
“老子忍了你这么久了，你也该干点活了。”
说完，孔笙坐了过去，凑近张思明的耳朵。
“你就这样....那样....”
张思明点头，时不时的应和两句。
说完了话，孔笙大手一挥揉乱了张思明的头发。
评价道，“小鬼头，心眼忒（tui一声）多！”
张思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草草结束了桌面的食物，俩人不远不近一前一后的向居民区走去。
快要分开时，张思明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泥路。
声音闷闷的，小声道，“她也知道吗？”
走在前面的孔笙顿了顿脚步，回了声，“嗯。”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张思明猛地抬头，握紧拳头，他朝着孔笙的背影喊道。
“如果我不这样做，早晚，我们都会死在他手里！”
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却又渐渐变弱，“我没错......”
感受到身后小鬼的不安，孔笙叹了口气。
转过身，双手撑着膝盖，孔笙尽量与他平视。
“有些话，不该我说，你自己也知道。”
“别走歪路。”
听到孔笙的话，张思明紧紧咬住下唇。
他果然，果然还是讨厌自己......
看到小鬼强装凶狠，眼睛里的泪水却快要撑不住了的可怜模样。
孔笙笑了，笑容中不夹杂丝毫讽刺，甚至带着一丝温柔。
他伸手掐住张思明的脸，“还有就是，好好长大，快乐健康的长大。”
“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听到这话，张思明感觉鼻子酸酸的，揉了揉眼睛。
可能这傻大个是个好人，自己误会他了......
孔笙起身，咧开嘴继续笑。
“长成像我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张思明嫌弃的看了一眼孔笙。
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嘟囔着，“我才不要长成一个傻大个......”
一边向前迈步，张思明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捏的鼻子酸酸的。
把泪意一点点的又逼了出来。
一步步的向前挪，快到家门口时，张思明抽了抽鼻子，又揉了揉脸颊。
打开门，他垂着头。
听到开门声，兰语转过头，努力撑起一副笑模样。
“思明回来了呀，今天......”
“思明？”
“你怎么了？”
看到儿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兰语有些担心。
上前几步，蹲下身，看到儿子泛红的眼眶里擎着泪水。
鼻子也红红的，一副强撑着不哭的样子。
“妈妈，我怕......”
张思明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很像爸爸的人......”
“我好怕，好怕他是来抓我的。”
说着说着，张思明扑进了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
“呜呜呜.....妈妈，我不想和爸爸回去......”
“我不想回家......”
听到儿子哭了，兰语将他抱在怀里细声安慰。
“乖孩子，不怕，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张思明哭累了，就睡在了兰语的怀里。
把儿子放在床上，兰语用温热的毛巾擦干了他哭花的小脸。
爱怜的亲了亲他的脸蛋。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妈妈，也不想回去的。”
兰语走出卧室，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站在窗前，她看着屋外的灯火成片，连成一条长河。
她再一次怀疑，父母那套离婚即破碎的理论，是不是真的是为自己和儿子好。
还是....
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脸面......
玻璃窗倒影回女人的面容，模糊不清的样子，竟与记忆里那个乌黑长发的身影有些重合。
兰语愣愣的看着倒影，喃喃道，“黎璃，我是不是，真的太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