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阵安死死盯着顾长清，道：“我是最后一个。”
顾长清也盯着徐阵安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阵安道：“我们万阵门，一共近万名修士，等师祖的大阵布置成功后，我是唯一一个幸存者。”
徐阵安笑的颇有些诡异，看着顾长清道：“而这，只是我们万阵门的损失。其他的四大宗门，也都——毁了。其他的门派，也都毁了。都毁了！”
“死了，人都死了！”
“死了……”
顾长清心中发寒，不同于之前劝左樊裳所言，心中不禁开始思索，自己破了那个半天阶灵阵，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灵阵宗师耗时三年，期间为了压制岩浆海域的暴动，填进了徐阵安宗门里的修士还不够，每天都有无数修士压制海域的暴动，最终被海域吞噬。
那三年下来，又该有多少冤魂牺牲于此？
若真如徐阵安所说，那这片岩浆海域，岂不是比黄泉更大的……聚魂之地！
见徐阵安似乎陷入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顾长清出声道：“剩下的，我来问，你来答。”
显得有些呆愣的徐阵安怔怔的点了点头。
“灵阵布成之后，你师祖呢？”
“祭阵了。”徐阵安道，“我师祖为了布下那个天阶锁灵大阵，耗尽毕生心血，最后在阵成之前，为保灵阵万代不朽，以身祭阵。”
“后来，荣安界如何了？那些在阵成之前，从此地逸散出去的含有暴虐性因子的火属性灵气？”
这些年来，荣安界阴阳平衡，五行流转，并没有哪一种灵力显现出过特殊之处。
若那些含有暴虐性因子的火属性灵力依旧存在，那么荣安界中的火灵根修士，一定会比其他属性灵根的修士更容易走火入魔。
可顾长清并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你可听说过殉道计划？”
顾长清没有听过，但这一次，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耐。
很快，徐阵安便道，“那些，为了帮助我师祖成功布阵，以身压制海域暴动的修士们是。”
“还有那些……为了消除已经扩散在荣安界的含有暴虐性因子的火属性灵力，拼命修炼，甚至创造出功法，着重吸收混有暴虐性因子的火灵力的修士们，也是。”
顾长清心中震惊，明知道爆体而亡，也要修炼吗？甚至还，专门创造出功法？
火域被天阶灵阵封印，扩散出去的火灵气就那么多，如果真的被火属性修士吸收干净，那么真的可以还荣安界一个清明。
顾长清哑声道，“那些爆体而亡的火灵根修士？”
“他们在即将爆体之前，会先行进入一个准备好的灵阵之中。在那里，修士爆体而亡后逸散出的那些暴虐性因子，都将被灵阵封印。”
和封印那片岩浆海域的半天阶灵阵一个道理。
“所以，你是被选中留在这里的修士？”
徐阵安道：“对。所有的师叔，师兄们，都在辅助师祖布阵的过程中牺牲了。”
“而我，是唯一的守阵人。”
徐阵安解释的这些十分合理，也符合之前顾长清的一部分猜测。
如果那个半天阶灵阵的存在真是为了封印岩浆海域中向外扩散的暴虐性火灵力，那么身为守阵人的徐阵安，在此守护了这个大阵近六万年，身上的功德之力，绝对不可小觑。
那么如何处置徐阵安，就真的成了一个问题。
前世的经验告诉顾长清，杀一个身负功德之力的修士，其后果，远超出杀一个气运极佳的修士。
毕竟后者甚至都不会影响自己的本源气运，最多也只是被那人身负的气运反噬，倒一段时间的霉。当然那些自己本身气运极差，甚至都挺不过短暂的倒霉的极个别修士除外。
但前者，是货真价实是会受到天道反噬的啊。
顾长清没有问徐阵安，那些殉道计划的修士是如何选定。
在任何情况下都有一套固定的生存法则，按徐阵安所说，他师祖，还有那么多灵皇灵王境的修士都牺牲了，自然也会有无数的低阶修士，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也要自愿，或被自愿，为剩余的那些修士们，用血肉填出一条清明之路。
也正因有了他们，才换来荣安界近六万年的太平。
顾长清从前一直觉得，帝国的统治是这世间最好的治理一界的方法，也觉得那些归顺于帝国的灵界，在潜移默化或刻意推动之下，灭宗门，兴王朝，是一界发展的必由之路。
当然，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中州，帝国一样可以做出相同的应对，不会因无人愿意牺牲而寸步难行。帝国军令，军令如山，无人胆敢不从。
但六万年前，荣安界的那些宗门，一样也做出了最惨烈、也是唯一能解救荣安界的行动。有人牺牲、有人幸存，有人明知是要牺牲也不停止的修炼，这也是一种气节。
哪怕那些注定要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修士们，本身并不情愿。
修士们的一生，与人斗，与外族斗，与天地斗，放眼种族之战，生存之战，牺牲在所难免。
“那些门派，现在可还存在？荣安界现如今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哪些？”顾长清接着问道。
徐阵安摇了摇头，道：“阵成之后，我是既定的守阵人，灵阵成型封印这片岩浆海域的一瞬间，我也便被封印在了里面。”
“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荣安道门既定的计划。后面的事情，其实我并没有亲身经历。”
“阵成之后，由我守阵，师祖祭阵，荣安界半数火灵根修士，修炼那些能将暴虐性火灵力吸纳进身体里的功法。为了五行平衡，之前那些牺牲压制岩浆海域的修士们，也都以其他属性灵根的修士们为主。”
“之后，再由仅存的十几位圣阶修士，将其他四种属性的灵力各自封印一小部分，以此抵消那些爆体而亡的火灵根修士爆体后被封印的正常的火属性灵力。也只有这样做，才能确保荣安界内的五行灵力依旧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