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再次打开时，回来的人已经不是苏诺。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病床边。
顾晨舟自昏昏沉沉中睁开眼，见到来人的一瞬间，心中噗通一声就落了下去，越坠越深。
祁慕一手缠着绷带，另一只手将食物放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喉咙里像是忽然哽住了，连说话都有些困难，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隔了好半晌，祁慕才淡淡开口。
“吃吧，要我喂你吗？”
说不上是喜还是怒，男人的目光很深，看得她头皮发麻。
顾晨舟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那时候拼了命不顾一切地要回来，可真的见到了人，脑子却又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记了。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就连静默的感觉都不再相同。
食物的香气刺激着味蕾，她不再思考那些有的没的，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吃两口便呛住一顿猛咳。
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滚落在粥碗里，模糊的余光里望到祁慕的脸，额角上还残留着带疤的伤。
明明没有离开多久。
可是这样沉重的气氛，却仿佛经历了生离死别，她想要解释什么，却又发现根本无从说起。
这感觉太糟了，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可怜兮兮地道，“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感觉很奇怪，还……有点吓人。”
吓得她连饭都不敢吃了。
“是吗？”祁慕的声音很凉，“你胆子那么大，连河都敢跳，还会怕人看？”
“不是，那是因为……”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啊。
当时情况太危急，她只能想到这个脱身办法，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的，所以才有恃无恐。
可现在想来，对于祁慕来说，看到她跳下去的那瞬间，心里想的应该和她完全不同。
她很难完全明白对方的感受，可如今看着祁慕几乎喷火一样的目光，大概也感受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怒气。
顾晨舟可耻地怂了。
——“从检查结果来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口，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但仍需注意的是，顾大小姐的身体向来不好，经历这一场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很难说。”
苏闵安的话就回响在耳边，祁慕的嘴唇抿得很紧。
“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几次三番经历意外，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吃不消，更何况顾晨舟从小就有病根。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她跳下去的那瞬间，心中无与伦比的恐惧。
那如同最黑暗的历史重现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拖入深渊。
如果顾晨舟再也不会醒来……如果她像那个女人一样……
他要怎么办？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顾晨舟苍白的脸颊被食物的热气熏得红润许多，她大大的眼里闪动着晶亮的光，倒映出祁慕皱着眉的脸，“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这种保证，祁慕明显并不相信。
他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缓解，怒气反而更盛了。
“你拿什么保证？顾晨舟，这不是在开玩笑。”
男人豁然站起身，衣袖下的手指用力攥紧，又慢慢放开。
他退后一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