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丰泽像是没听清一般，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目光涣散，最终落到不发一言的顾晨舟身上。
“爸，我是你仅剩的唯一的儿子啊！”他控制不住地咆哮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顾丰尧都已经死了，这顾家本就该是我的！我不过是提前拿些东西出去卖罢了！你究竟还要偏心到什么时候？”
多年的不甘在这一瞬轰然爆发，他身为长子，却处处被自己的弟弟压过一头，本以为顾丰尧死后自己终于能够上位，可这些年，老爷子从未将顾氏交托于他，给的都是些非核心的虚职，空有名号，却无作用。
本是自己造出的孽，可身在其中，却只觉得都是别人的错，顾丰泽声色俱厉，“难道你真的要把顾氏集团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吗？”
他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厅中，众人均是一惊。
仿佛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人意识到，顾家的嫡系传人，并非只有顾耀一个。
这些年顾晨舟一直吊着一口气，在死亡线上徘徊，老爷子虽然爱她宠她，可那只是出于亲情，没有人真的觉得这个病秧子会造成什么威胁。
但就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她性情大变，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收买了顾家上下的心。
顾丰泽看来是气疯了，他一夜间从天堂跌到谷底，正准备美滋滋地享受顾氏集团带给他的权力和利益，还未开始便被判了死刑。
老爷子明显不想再跟他多说。
他回来之前，已经联系过董事，撤销了顾丰泽一家的所有职务，包括顾耀连屁股都没坐热的总裁之位，以推举的形式另择他能。但具体的情况，还要等之后开过董事会才能彻底决定。
这些年顾丰泽以职务之便为他牟取的那些利益老爷子都可以不再追究，但如今到了顾氏最危急的关头，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允许这种蛀虫继续啃食，顾氏要大换血，就算这个集团将来不再姓顾，也好过大厦倾颓，当年靳南的事件，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老爷子抿着唇，起身向楼上走去，他的背影坚定而决绝，没有再给顾丰泽一丝一毫的机会。
二楼的房间门口，李嫂早已等候多时，女人的脸上满是泪痕，脊背佝偻着，让人视之不忍。
她在顾家待了十几年，老爷子一直将她看做是心腹，平日里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也都不忍苛责，工资都给得比其他下人高些。
他未曾探究过她的来历，如今算时间，的确是在靳南出事后不久。
这件事在老爷子心中是根刺，当年的很多人他如今都不想再提，与祁家的恩怨，也是从那时起就埋下了种子。
无声地叹了口气，老爷子还是低声道，“进来吧。”
总要有个了结。
房门阖上落锁，屋内的静谧隔开了外界的一切，床头亮着的幽幽灯光，仿佛将人一下子带回十几年前。
顾晨舟扶着老爷子上了床，自己则坐在旁边，这一场交谈再无第四个人在场，不像是审判，更像是叙旧。
李嫂颤抖着嘴唇，轻声开口，“这件事，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