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终于还是离世了。
嘴角还含着笑。
唐韵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就连嘴角扯出一抹弧度都很难。
“死亡时间，2020年2月25日，上午十时零八分。”
唐韵艰难地从嗓间挤出这句话，眸底深处有暗芒盈盈流动，瞳孔中弥漫上一层淡淡的灰色。
耳边似乎还能够听见这位慈爱的老人的话，清润如风。
“唐医生，有没有男朋友啊？”
“哎呦，那我家臭小子可没有福气了！”
“唐医生，老头子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一直就教导学生人固有一死。可是真的当死亡逼近的时候，心底还是有一种虚无的恐慌。”
“我家老婆子知道我死了，肯定要哭的。”
“哄了她一辈子，我死后，她就要一个人过了，我还真舍不得。”
“我儿子我不担心，他有老婆，有孩子陪着，肯定能过得很好。”
“唐医生，我没事儿，别难过。”
“唐医生……”
老教授在感染X病毒的日子里，身体日益消瘦下去，颧骨分外明显，脸颊也深深凹陷着，但是那张脸看着，还是那么的慈祥和蔼。
唐韵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一群人，将老教授的遗体推了出去，就近火化。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阴冷的风，这是一个充满着死亡气息的地方。
绝望、悲伤、害怕。
彷徨无措。
死亡如影随形。
“唐医生。”病房外又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
唐韵抿了抿唇，收拾好心情，快步冲了出去，“来了。”
医院里从来不给医生喘息的机会，只能够在心底默默地舔舐着伤口。
想来最近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朱景行已经成功治愈，正在进行最后十四天的隔离观察。
一直到深夜，唐韵等人，才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回到住所。
同时又有一批医护人员顶了过来。
***
几日下来，连刘明这个身体强壮的大男人的脸上都显示出了疲惫的姿态。
回住所的路上，来自如海医院的几人同行。
唐韵皱了皱眉头，看着刘明一手扶着额头，脸上泛着苍白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刘医生，你还好吧？”
“没事儿。”刘明摇了摇头，将手放了下来，唇角弯了弯，“就是最近太累了，医院每天过世的人也多，心情有些调整不过来。”
唐韵不疑有他，不过还是关切地叮嘱道：“注意休息，我们的身体可不能垮掉。”
“嗯，我知道，放心吧。”
刘明微笑着点点头。
唐韵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11点了。
她拿着手机踌躇了片刻，嘴角紧抿着，微信上朱景行的视频通话，迟迟没有按下去。
已经十一点了，他应该是睡了。
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唐韵倚在床上，轻轻扯了下唇。
她的手还搭在手机上，却有一条微信消息弹了进来。
【朱景行：睡了吗？】
唐韵倏地勾了一下唇角，毫不犹豫地将视频电话播了出去。
“喂，阿韵。”
视频里，朱景行的神色虽然平淡，但是却掩盖不住唇角轻微上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