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把食盒递给了林妍，小声告诉她，齐家老祖齐泰被气病了，而且好像还快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古怪地看着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唏嘘。
林妍接过食盒，随意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两碗小馄饨，资料应该在更下面一层。
她半点儿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一脸认同地点点头：“齐家生出齐宇那种孽障，齐泰被气死很正常。”
摊主嘴角狠狠抽了抽，默默冲林妍比了个大拇指。
论脸皮，还是这位林大小姐更无敌。
林妍笑眯眯看了他一眼：“多谢啦。”
她转身就走，到了不远处的马车边停下，敲敲车壁：“吃早饭了吗？”
车帘被拉开了一条细缝，楚烨华贵俊美的脸露了出来，他浅如琉璃般的眼眸中滑过了一丝迟疑，摇了摇头。
林妍顿时便笑了：“请你吃早饭，让我搭个车？”
楚烨没吭声，但车夫已经迅速拿了踩脚凳。
林妍笑眯眯上了马车，就见楚烨正襟危坐，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刚下朝没多久。
马车的空间很大，软塌、矮几、小抽屉样样俱全。
林妍推开小桌子上的茶具，打开食盒取出了两碗小馄饨，一碗推给楚烨，一碗留给自己。
“请。”林妍笑眯眯看着他。
“……多谢。”楚烨迟疑了一下，拿起了筷子。
这样的小矮几并不适合吃馄饨，楚烨正夹着一个馄饨犹豫，就见林妍麻利地端起了碗，吃得香甜。
筷子上的馄饨吧嗒一声掉回了碗里，林妍抬眼看他，楚烨神色严肃地转换了拿筷子的姿势，学着林妍的样子，如临大敌地把碗也端了起来。
马车走得很稳，车里的两个人端着碗吃得鼻尖冒汗，鲜香的味道顺着车帘时不时飘出，衬着外面的人声，越发显得烟火气十足。
吧嗒。
两人几乎同时把碗放在了矮几上，看着笑眯眯抬眼的林妍，楚烨不由自主地眉眼放松：“你要去哪儿？”
“神武街。”林妍一边回答，一边将碗筷收进了食盒里。
楚烨见了，下意识把自己的碗筷递过去，等她弄完了，又立刻递了干净的帕子。
两人明明并没有怎么相处过，这事儿却做得十分顺畅自然，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楚烨问道：“为了齐家的事？”
神武街位于帝都中轴线中间靠南的位置，那一片居住的全部都是高官贵族，皇室宗亲，摄政王府就在那条街上。
齐宇这个太医院院正也在那儿住，齐泰等人在帝都没有别的产业，来到帝都自然也住在齐家。
最近两天齐府闹得厉害，楚烨见林妍要去神武街，便有此一问。
林妍看着楚烨认真冷静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他：“我就不能是去摄政王府上拜访吗？”
楚烨微微坐直了身体：“你中午想吃什么？”
林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顺势应了她的话，要请她过府去吃饭。
她神色有些微妙：“其实我还……”有其他的事，刚刚就是开个玩笑。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烨截住了话头：“我府上有个很好的厨子，如今宫中的御厨，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林妍下意识就问：“那厨艺得上天了吧？”
楚烨认真点了点头：“嗯。”
顿了顿，他声音清越缓慢地跟林妍说了几道菜，以及菜的做法。
林妍一开始还记着要说她有事儿找齐泰，或许是楚烨的声音太好听，也或许是他说的菜色太吸引人，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正事儿的时候，午饭都已经上桌了。
林妍：“……”
林妍拿着筷子微微顿了顿，满眼愉悦地伸向了最好奇也最想试试的那道菜。
反正，来都来了，是吧？
少女明媚妍丽的眉眼间全是愉悦满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仿佛她吃的不是普通饭食，而是仙界珍馐。
楚烨衣食住行都向来克制，可今日，却比平常多吃了许多。
等他回神放下筷子的时候，都撑了。
他的对面，明显吃得非常满足的少女正捧着杯子喝茶，茶水腾起的薄薄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让她显得青稚柔软，莫名让人想要揉揉她的头顶。
楚烨指尖微微颤了颤，下意识地屈起又缓缓松直。
林妍吃得很饱，她吃饱了之后总喜欢捧着杯子出神，而今天的饭菜又实在太合胃口，让她的满足都翻了好几番，越发不见棱角，眉眼温和。
此时的她，像是一只吃饱了奶的奶狐狸，心满意足就开始犯困，于是瘫着软乎乎肚皮，无害又招人疼。
正午温热的风拂过阁楼上的纱帘，轻轻拂进了大厅里，越发吹得人想要眯起眼睛。
林妍和楚烨安静地各自坐着下神，明明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却不显得尴尬，反而透出几分奇异的和谐静谧。
直到楼下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才像是忽然从奇怪的空间里，被一起拉了回来，齐齐朝着楼梯处看了过去。
来的是暗一，忽然被两人盯住，莫名就有种迈不动步子的感觉。
暗一翘起微僵的嘴角：“后厨让人送来了饭后茶点。”
他也是听见是上面既没有吃饭的动静，也没有说话的声音许久了，这才借着这点心上来看看。
林妍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是什么？”
她一开口，暗一就觉得身上的压力陡然一减，那种被刚睡醒的两头凶兽盯住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暗一快步上了楼：“大厨说今日做饭做得高兴，所以拿出来了他的看家本领，这是龙井桂花糕，请主子和林大姑娘品尝。”
糕点小巧精致，是吃猛点一口就能塞完的那种，也不过就只有九块而已，上面有可爱的月宫兔，极近精工。
林妍捻起一块儿来，扑鼻的龙井清香就让她精神一震，等拿近了准备咬的时候，又嗅到了甜甜的桂花香气。
光是这香味儿就已经很诱人了，再咬一口一尝，林妍瞬间幸福得直眯眼。
软糯甜香，入口丝滑，却半点儿不腻，舌尖儿上全是柔软细腻的精细颗粒感，柔顺中带着些许酥软，好吃到不行。
林妍忍不住轻轻晃了晃肩膀，直到对上了楚烨带着几分讶异的眸子，才猛地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想的，她耳根蓦地一热，下意识叼住了正吃着的糕点，反手便拿起了一块儿糕点，直接塞到了对方嘴里。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