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九黎起身，走向睡得七仰八叉的小奚泱，俯身轻轻抱着她的腰肢与后脑勺，小心翼翼地想将她挪到软铺上去。
怀中小孩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此刻安静睡去的她卸去张牙舞爪的嚣张与防备，像是小猫咪。
祁九黎低头望着她的睡颜正出神，很奇怪，抱着她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
师尊不在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如此安宁。
“啪”一掌，奚泱小手拍在了祁九黎脸上。
右脸正好吃了一掌，祁九黎回神，恰好将奚泱嘴角勾起的笑意看在眼里。
嚯嚯嚯，她梦到她被美食包围了，全世界都是好吃的肉肉。
祁九黎下意识抓住奚泱作乱的手，小小一只，他的手掌刚好将她的手包裹得严严实实。
好奇怪。
祁九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好像心里痒痒的，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轻飘飘的，抓不着，也忘不掉。
水嫩如早樱的粉唇一张一翕，像是在美梦中吃到了难以忘怀的美食。
祁九黎起身，托着她的身子将她放到软榻上，放平后刚想抽出手替她盖被子，奚泱却突然伸手将他衣服抓得死死的，就好像生怕他会逃走一样。
“吃不动了……”他听到她说。
祁九黎抬手拨开她。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才会连撑着了都爱不释手？
“你是我的……”她细声嘟囔着。
祁九黎心头微跳，退到床头开始发呆。
也许是石榴跟师尊身上有相近的气息，刚刚那一瞬间差点轮混了师尊跟她。
差点就以为小石榴是师尊的孩子了。
疯了。
看谁都像师尊。
哪怕刚捡来的一个女孩儿。
“九黎，睡了吗？”万俟长清的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
祁九黎回神，这么晚了，掌门为什么……但他还是立马起身替万俟长清开了房门。
万俟长清却像一阵风，闯入房间，将躺在床上陷入熟睡的奚泱看得一清二楚。万俟长清心底怒气翻涌，抬手想整个屋子夷为平地，但转念想到祁九黎是泱儿唯一疼爱的孩子，生生忍住了发泄怒意的念头。
眨眼间挥袖将奚泱抱着护在怀里，“这孩子本尊带走了，很晚了，你歇息吧。”
不等祁九黎反应，万俟长清挥走衣袖，不带丝毫痕迹，祁九黎蒙在原地，回屋看了看略微零乱的床铺，又看了看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一时失神。
*
“唔……”奚泱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躺在某个人的怀里，她抬手揉了揉视线朦胧的双眼。谁？祁九黎吗？他还会抱着她睡觉？
“小石榴醒了？”头顶传来如潺潺流水般清澈的声音。
奚泱愣怔，抬头正对上斯眉目带笑的模样：“怎么是你？”不过斯的眼睛变成了黑色。少了那份妖冶，多了几丝干净。
“今天是小石榴生辰，本座怎么能缺席呢？”
奚泱挣扎着从斯怀里出来。
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斯居然光明正大地坐在了……
嗯？这里是哪儿？奚泱视线扫向白雾缭绕的水面，这里是灵泉禁地，斯怎么会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
“泱儿，”万俟长清满是关怀的声音响起，奚泱扭头，只见万俟长清神色苍白、却满目担忧地朝她走来。
啊，是舅舅。
嗯？！吓得奚泱顿时汗毛耸立，斯怎么能当着万俟舅舅的面出现呢？
“舅舅，他是……”奚泱刚想撒谎替斯圆身份，只听万俟长清说：
“啊，没想到你已经见过他了，”万俟长清俯身，探手想摸奚泱发顶，却被斯一手拂开。
万俟长清眸底闪过几丝疑惑，奚泱听到“啪”一声，抬头只见万俟长清的手僵在原地。
奚泱愣神，发生了什么，她就睡了一觉，怎么感觉跟这个世界脱轨了？
斯疯了，竟然刚拍掌门的手？舅舅那么护犊子的一个人，肯定……诶？什么？她竟然看到万俟长清非但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泱儿，忘记跟你说了，他是你的干爹，叫沈斯，是舅舅多年前的挚友。”
“干……干爹？”奚泱一脸迷茫。
是她错过了整个世界。
还是她又穿越或者重生了？
“泱儿乖，”斯抬手揉了揉奚泱发顶。
奚泱一脸直接倒身躲过斯的手掌，一脸警惕地望着斯，而后光速牵着万俟长清的手将他拉到一边。“舅舅，你失忆了？他怎么可能是我干爹呢？”
“胡说什么？”万俟长清捏了捏她的手心，“舅舅要处理宗内大小事务，有干爹陪你，我也能放心许多。”
“我哪儿来的什么干爹啊！”奚泱气急，斯分明是只沉睡的狮子，现在看上去人畜无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过来逮人狠咬一口。
“再这么说舅舅要生气了，”万俟长清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说了狠话，他又缓了语气说道，“都怪舅舅没用，无法完全维持你青舒的模样，若是以后再在人前恢复本来的模样，沈斯就是你亲爹爹，如此也能瞒住你的身份。”
“可是……我姓奚，他姓沈啊。”奚泱震惊，这是什么剧情？身为大乘期强者的万俟长清，还能被斯篡改了记忆不成？
“长清，再不走，可就误了吉时了。”斯皮笑肉不笑道。
万俟长清回神：“星衍吉时将至，泱儿，有你干爹陪你，我去去就回。别乱跑。”说完，万俟长清果真对斯信任得不行，放下她跟他两个人，独自下了山。
“你对我舅舅做了什么？你怎么可能认识我舅舅？”
“小石榴生气了？”斯抬手想提奚泱拢发丝。刚睡醒的奚泱头发稍微有些炸毛。
“我有名字，你擅自取了我的血？”奚泱怒从中来。
斯的手僵在原地，嘴角兀自扯了一抹浅笑，收回手扭头望向水面：“你我约定，每月望日，所以我来了。”
奚泱沉默，斯眸光悠远，两人彼此都没说话。
她警惕得像只炸毛的小猫咪。斯撑着下巴，突然说道：“水雾很美，不是吗？”
“奚泱，契约还作数吧？”斯转回视线，他的眸子沉静得像是万年未经波澜的古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