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年前，她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那一夜，自己的肌骨再塑，变成了真正的活物。
她便去找君耀，可不知道为什么君耀和无男他们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后来她便想找烛龙问清楚，可是找了很久她都没有找到。
“凤凰，烛龙、黑龙、相柳、鸾鸟、还有朱雀，它们这些神灵这三年多一次也没有再出来过。”
那些以前和自己一样被君耀放出来的灵，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凤凰，君耀他一定没事的，对罢。”
孟灵脸上落下两行清泪，她这些年也偷偷去找过君耀几次，看他在做些什么，是笑了，还是愁了？可她发现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又不自然。
君耀还是东夷的魔君，他还是那样温柔地接受着这世间馈于他的一切。
不憎不恶无悲，却也从未大欢与大喜。
他就像是回到了以前梨园里那位让人乍看一眼便无法释怀的君耀，他在用心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从不僭越，只是偶尔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得到应有的教训，然后又成了梨园中最乖巧最夺目的那人儿。
夜阑垂眸，微微摇了摇头，“我让他不开心了。”
她没有保护好耀耀，她答应他的，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
她开始有些胆怯了。
“凤凰。”
孟灵摇头紧紧握住那双手，“你不要放弃他……你是他在晦暗中寻到的第一道光……你不可以放弃他的！”
所以哪怕是被扔进乱葬岗，哪怕那时他只有八岁，看到光的他便再也融入不了黑暗了。
可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想把他拉入晦暗一起沉沦的人！
“孟灵……”
白衣人儿开口，却顿了良久。最后，她只是轻声道了一句“恭喜”后，便消失在原地。
“凤凰！”
孟灵伸手，终是一角衣袖都没有触碰到。
“你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觉得凤凰再也不是曾经那只无所畏惧又骄傲的凤凰了？
后山中，白影从化境回来后夜阑握紧手中的竹叶，那片镜花水月便连同竹叶一起粉碎成末。
夜空中，环绕着的竹叶已经少了一大半。
夜阑的目光移向其中一片亮着荧光的竹叶，慢慢抬起手。
就在竹叶飞落手中时，上空出现一间亮着琉璃灯的屋子。屋内，一位蓝衣人正坐在桌边和玄衣人交谈着什么。
恰在这时，刚放下手边白瓷杯的那玄衣人抬眸，黑眸染墨，薄唇抿红，比画卷中的还要艳丽华美。
白洁的食指触到桌面瓷杯的一瞬，里面的茶水破空如刃，跃过化境直飞夜阑手中的竹叶，在那片绿色破裂之时，空中的化境也煞时湮灭。
夜阑垂眸看着左手掌心透骨的血红伤口一怔，随即将右手覆在上头。再松开时，已经白洁如初。
目光上移，此时其中的一片竹叶也散发出荧光来。
“温姜。”
伤已经养好了么。
看着那片竹叶醒目的光泽，夜阑抬手。
看来，她又吸收了不少功力。
竹叶飞落夜阑掌心的一霎，她飞入上空出现的化境之中。
“阿阑。”
刚刚穿上一身水蓝纱裙的温姜对着出现在屋内的那道白影弯唇，一双绯眸妩媚勾人。
“你是来杀我的？”
夜阑伸手右手，屋内的一把银剑便飞入她手中，也在这时她才注意到前面榻上正凝望着自己的一道视线。
村长。
原来他已经跟着温姜了。
看到那白衣人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徐淮偏过头。
她是谁？为什么会这般熟悉？
她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是要杀主人么？
夜阑收回视线，手中的那把银剑指向对面的蓝衣女子。
“杀？”
红唇弯起，那双杏眸却凉意逼人，“老九既然想留着你，我便让他留着你。”
温姜神情一怔，似乎十分惊讶于这个回答。
可瞧见刺过来的剑她立刻皱眉躲开，不想那人从身后出现给了她一掌重击，而前头出现的银剑则从她腰间划过。
这只凤凰是想折磨自己。
温姜脸上浮出笑意，一双绯眸满是兴致。
“都说世事无常，不想高洁的凤凰也有屠戮为乐的时候。”
温姜再也不避开那柄银剑，任由它在自己周身穿梭，将自己的一身蓝裙染得血迹斑斑。
她直直走到夜阑跟前，继续笑道：“那请上神尽兴。”
尽兴？
夜阑收回银剑，看到上头的血迹后又松开手。
银剑与地面的撞击让徐淮不由再次看过来。
“我会尽量让自己尽兴的。”
话落，温姜脚下生出一片寒冰慢慢往上攀爬，不过只到她的肩头便停下。
夜阑坐在桌边仰眸道：“你还做梦么？”
看到那人渐失笑意的绯眸，夜阑低头用手将自己染了血渍的一角白裙撕下，扔在地上。
“那便是很久都不做梦了。”
一团冰蓝之焰将地上染血的白布燃烧殆尽，夜阑这时才又抬眸。
“那我让你做一场什么都有的美梦罢。”
话落，温姜只觉眼前一片迷蒙，那些雾气落入眼中生生的疼。
等再强睁开眼时，她已经出现在一片桃林小筑中。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一只白狐从树上直接跳到她肩头，对着炊烟袅袅的木屋里喊道：“爹、娘！阿姐回来了！”
听到这声呼唤，一对外貌年轻的登对男女相拥着走了出来，妇人腆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脸惊喜：“姜儿，你终于不入山修炼，回来啦？”
终于不？
温姜抬手撑住额头，见状年轻男子立刻上前将她扶住，嗓音关怀道：“姜儿，累了么？快过来歇一歇。”
歇？
温姜皱眉，她总觉得自己很想笑，却不知为何要笑？
好像，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一般。
“姜儿，咱们白狐一族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不用这么刻苦修炼的。咱们家便这样平淡恣意地过下去，也是一件乐事。”
“是啊。”
妇人也走到桌边坐下，温姜肩头的小白狐一下一下摇着尾巴，对她笑道：“阿姐也不小了，不要只想着在山中修行，也该找位如意郎君了！”
如意郎君？
听到身后的步伐，温姜回头，一双绯眸映着走来那人的颀长身影不觉勾唇，眼底的迷雾也一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