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泽他不是你的手中棋！”
看到她愤怒的神情，莫琏抬手，一直在一旁连声都出不了的那白衣人儿僵硬转身，一步一步挪到了屋外。
“小阑儿，除了你和洋泽，谁都是这棋盘上的落子，连我自己都是。”
夜阑不觉笑出声，“不，在你的计划里，我和洋泽只是最后活下来的落子。”
还必须是冷眼旁观的落子。
夜阑收回手往四周看了一眼，“那只妖魔呢？她不在这儿？”
“她不配。”
不配？
夜阑笑道：“那她怎么配成为北微天尊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阑儿！”
莫琏起身抓住那人儿的手将她拉近，“你若不快，为师便让你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过去了，好不好？”
听上去倒不错。
“那北微天尊能否提前告诉我，等我醒来后会失去谁？我爹娘到时可还在？我视若二父的天君可还在？我以后的夫君耀耀可还在？我的姐兄弟小一小陆和司命可还在？”
看到那人噎语，夜阑缓缓抽出自己的那只手，“司命曾经那般尊崇于你，你对他都不曾手下留情。”
又岂会对其他人留出一丝情面来？
“阑儿，狭路相逢，总有一方要跌落崖底粉身碎骨。”
“是你偏要走上狭道的。”六界之中只剩神族，算是哪门子的天道为公？
夜阑转身闭上眼。
明明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本来是可以一起慢慢想办法的。
“你若回头，把那只女魔交出来，我还愿意再唤你一声师傅，好不好？”
莫琏摇头，“我可以对你在乎的人手下留情，但我有我坚守的道，阑儿。”
是么。
“若是如此，我亦不会憎恨于你。”
夜阑走到屋外轻轻握住小一的手，红着眼眶对她笑道：“阿九，不要怕。”
那人只是呆滞地看着她，一双大眼睛空洞地令夜阑心疼不已。
“小阑儿，这是为师唯一能放她一条生路的办法。只有让她忘记天族忘记你，她才不会自愿失掉最后一条命。”
九命一族若非自愿，失再多的命也不可让光河回溯。
夜阑伸手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儿，用手抚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声道：“去找小陆吧。”
事已至此。
或许他说的没错，小一如今忘了他们才好。
小陆。
白衣人儿呆滞的目光稍稍恢复了一些神采。
对了，她叫桑九，是这世上最后一只九命族。
所以她要好好藏起来去过最悠闲自在的日子。
最好，再找一个可以依傍的人。
最好，那人有一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让胆小的她可以肆意去依附。
“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夜阑垫脚在身前人额头印上一吻，那白衣人儿便消失不见。
而此时郊外的一片野林中那道白影突然出现。
一阵风来，白衣人儿一双眼湖也被吹起了涟漪。
“嗯？”
她旋身看了一圈四周后几分疑惑，“我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在酒楼吃饭的吗？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点儿饿。
不过她又并不想去吃东西。
桑九几分烦躁地抬手抓了一下头发，“怎么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原地踱了一圈后她笑道：“还是去找小陆吧。”
或许小陆会记得。
乐天居外，风吹得庭院里唯一一颗无比繁茂的梧桐木沙沙作响。
正望着天际的那道白影脸色忽然一变。
又是她！
她总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放出魔气，是生怕自己找不到她么！
“小阑儿！”
莫琏追出来将打算离开乐天居的那人紧紧缠住。
温姜。
郊外荒地中，猎猎寒风将红衣女子的衣裙吹得乱坠，她只手扼着身前蓝衣人的脖子半眯起一双眼。
“司命，你怎么拿着凤凰的剑。”
她寻了好一圈，还以为阿阑也在这里呢。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便会寻来的。”
“你是……温姜。”
听到艰难挤出的这几字，她松手勾起唇角。
“你比阿泽先记起我来。”
同样的术法，不想竟是法力最低的他先记起来了。
“那自然是因为，阿泽从来没有把你放进眼里过。”
“哦？”
温姜淡漠地看着重新握住沧澜的那人，随即妩媚一笑，“难道我竟入了星君的眼？”
司命低低笑起来，忽然蹲身将手中的剑刺入地内，瞬时与之前在遥岛上一模一样的阵法再次出现。
温姜几分惊讶地退后一步，垂眸道：“你以如今剩的一半修为重启凤凰的术法，简直自讨苦吃。”
那又如何？
司命冷眼抬眸，“今日我便要你赔赎当初骗她之罪。”
“骗？”
一把黑气凝成的剑出现在温姜手中，正在她飞身之际，无数红丝般凝成的灵气将那人缠在半空中。
他竟有如此天赋么。
以这般孱弱之躯还能让术法有如此威力。
温姜勾唇对那人一笑，脸上没有半分惧意。
“我可没有骗她。司命，当初是阿阑自愿为我跳入洗仙池去拿混元盒的。她也希望我脱去妖骨，以九尾之体重塑元身，成为真正的神族。这样，我就能配上阿泽了。”
“够了！”
又有无数“红丝”将温姜缠住，感受到其间涌来的神力，温姜终于蹙起眉。
“你疯了。”
为了折磨于她，居然散去自身的神力。
“疯掉的人，一直是你啊温姜。”
司命另一只手也握住沧澜，他体内的神力全部顺着“红丝”进入温姜体内。
“你不是想成为神族么？我把剩下的神力全部渡给你。”
一滴滴豆大的冷汗从温姜脸侧滑落在地，见状司命惊道：“糟了，我忘记你已经化魔了。神魔相克，很痛苦罢。”
可那时在洗仙池底为她取混元盒的阿阑又何尝不是！
“一只凑巧修成九尾的野狐狸，也妄想成为神族？”
她明知自己根本不可能从妖化神，还骗阿阑为她如此。
若不是被洋泽及时发现将她从池底拉了出来，阿阑神识将会离体，从此只剩一具不活亦不死的躯体。
“不过，你可以吸取白子秋的妖力啊。”
那只臭狐狸虽说是真正的神族，却早已将体内的神力炼化为妖力。
神能堕妖，但妖万不能成神。
所谓天道不公，大致尔尔。
司命的话让那一双绯眸越来越艳丽，他对缚在半空的那人继续道：“他如此利用你，你还是舍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