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热闹平息。
“媚娘叩谢五位恩人。”
武元爽等人走后，红衣姑娘即刻行礼感恩，还要下跪叩头，李至离她最近，赶紧将她扶住，说道：“姑娘不用行如此大礼，我们倒是惭愧，差点害了姑娘。”
这位自称“媚娘”的红衣姑娘直勾勾看着李至，也不再说客套话，脸上仍是那副倔强的表情，带着不输男子的英气，但有句话到了嘴边，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来。
李至不解其意，倒是长乐公主眼尖，一把抢过李至手中那只红鞋，呵斥道：“这大冷天你让媚娘姐姐赤足到什么时候，她踩雪地里多久了？脚冻坏了你赔一只！”
李至小脸一红，赶紧解释：“刚才事态紧急，我一时心慌唐突了姑娘，实在该死，实在该死！”
媚娘：“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弯下腰来和长乐公主一起把鞋子穿好。
长孙无尘和洛雨等人从前面走过来。
长乐公主一茬接着一茬，赶紧扑住长孙无尘的手，带着哭腔倾诉衷肠：“无尘哥哥你都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要是你不来，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这些天你都去哪儿呀？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我都想……”
渣男哥哥掰开她的手，揭穿道：“好了好了，抒情的最佳时间已经过了，在宫里多听娘娘或者夫子讲书，不要跟你离境表姐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表演。”
长乐公主：“……”
渣男哥哥公事公办，行侠仗义救人固然要紧，但更要紧的是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问这位自称的媚娘的姑娘，“他们为何追你？”
这也是所有人急切想知道的答案。
媚娘看着武元爽离开的方向，眼中有不该在这个年纪看透的世态炎凉。
“刚才那人是我哥哥。”
“哥哥？！”
长乐公主无法将“哥哥”和“妹妹”的关系套用在武元爽和眼前这个媚娘姐姐身上。
因为就算太子和魏王斗得再厉害，但对她这个妹妹还是相当宠爱，无论是否出于真心，断然不会在天寒地冻里带人追捕她，抓到还要砍掉她一只脚。
李至听罢却见怪不怪，他自小聪慧，博览群书，史书上记载兄弟姐妹之间相残为害的例子还少么？远的不说，就说前朝杨广那还不是“杀兄弑父”登基？就连他的父皇，也是杀了兄长夺得帝位，如今历史又在他太子阿兄和魏王兄身上重演……
李至不想那些，他只看眼前。
“你是应国公家小姐？”
媚娘点点头，“刚才那是我二哥，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姐姐。”
长乐公主气愤：“太过分了！他那样对你算什么哥哥？！”
媚娘苦笑，“从小如此，阿爹去世之后没人再管他，更激烈罢了。”
长乐公主：“你家阿娘也不管管吗？”
媚娘：“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娘是妾，他们都是大夫人的孩子，大夫人自己就恨极了我们母女。”
原来是深受宅斗伤害的庶出女子。
说完大概身世，这位媚娘吸了吸鼻子，李至这才注意到她穿的红衣在这雪天太过单薄，显然她昨晚匆匆从应国公府跑出来没来得及穿外衣，在这里躲了一夜雪。
“媚娘姑娘不介意的话，穿上吧。”
李至化身贴心晋王小殿下，把他那件红色外袍脱下来递过去。
媚娘——现在应该称她为武氏媚娘。
她看了眼李至递过来的袍子，和她一身红衣相得益彰。
她从那个黑暗的柜子里主动爬出来就是知道了李至皇子的身份，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因此李至递过来的这件红袍，她没有拒绝。
很久以后回顾过往才知道，她做的这个选择影响了很多人的一生。
特别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