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元白本来还以为，一觉醒来就是讨论第二颗卫星，也就是群星计划里第一颗通信卫星的事。
为此，他还非常兴奋地期待着，顾松会带来什么新的思路和设计。
要是开完会之后，大家可以一起去昌文城里逛逛，那就更好了。
结果没想到，晴天霹雳，测试才刚刚进行不到12小时，就崩了。
范元白被电话叫醒，穿着裤衩套上个T恤就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一进房间就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哪里出问题了？”
值守的眼镜小伙努力睁着眼睛说：“我一个盹都没打，一直盯着测试反馈数据。一出现异常，我都没来得及中断试验，电子面板……冒烟了……”
“冒……冒烟？”范元白脸色煞白，“12个小时都没到，不……不至于吧？”
眼镜男指着那边，一脸苦涩：“还冒着呢……”
范元白仔细瞧过去，果然还有丝丝的青烟在余韵悠长地往上飘着。
“……测试确定已经终止了吧？”
眼镜男不停地点头：“电源已经切断了。”
范元白呲着牙先看了看测试数据，看到那个异常的波动眉心直跳。
这怎么可能会出现呢？当时48小时的测试都一直稳稳的。卫星上的玩意，又不是什么高电压的东西，能至于出现冒烟这种级别的反应出来？
能冒烟那还不就是什么地方过热了？
但是这玩意是在要高空轨道直面太阳辐射的啊，它能适应的工作环境温度，本来就高得不行。
就这点测试，能突破那个设计极限？
范元白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近距离观察模块之后，他也只能吸着凉气，有点哆嗦地给顾松打电话。
然后，颇有点垂头丧气地，等着顾松过来。
他在想着可能的原因。
莫不是这里的洁净环境出了问题？有什么杂物……无意间渗进去了？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模块本身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咬了咬牙，对眼镜男说：“把大家都叫来，重启测试看看！”
顾松和简玉书是跟其他人差不多时间一起到的。
“原因查明没有？”
顾松并没有勃然大怒，还是很冷静的样子，这让范元白觉得轻松了一些。
原来自己负责的项目，那如果出了些什么样的问题，领导都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他镇定着情绪说：“我怀疑是不是洁净环境受到了影响，模块本身应该还是好的，毕竟设计规格在那里，没理由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我准备把测试重启一下看看。”
顾松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
范元白指挥着手下的人，房间里情绪紧张了起来。
例行先是准备的工作，检查每一个参与测试的其他模块没有问题。
然后，就是通电，准备开启测试。
结果并不用进行下一步了，因为加密模块根本没反应。
范元白这下脸都绿了：这叫坏掉了？
他扭过头看着顾松：“拆……拆开看看？”
顾松淡淡地说：“还能怎样？当然得拆开看看了。都冒烟了，总有痕迹的。”
其他的工作就都先放下了。这么些天以来，大家都是围着这颗卫星在工作。现在都到了最后要验收、送到晋城卫星发射中心的阶段了，还能出现一个模块冒烟了的局面，这要不解决，那就是大麻烦了。
工程师们小心翼翼地拆卸着加密模块的外壳。
其实只是拆开了最外面的一层薄薄的复合材料。
整个加密模块，是指令和数据处理电子面板中的一部分，这个电子面板和其他电子面板都是在卫星载荷舱里面运行的，受到卫星构型里的防热层保护，自己本身不需要非常高强度的物理防护。
加密模块实际上和芯片非常像，只不过为了适应功率要求和太空环境要求，材料和工艺规格不同。
而现在加密模块那一部分的复合材料“外壳”一被卸下来，凑得最近的范元白就发现原因了。
“芯片的针脚……”
顾松把他锃亮的脑袋拨开，低着头仔细看了一眼，喃喃说道：“主控电路有问题吗……”
范元白吞着唾沫：“现在……怎么办？这是芯片设计时候的问题……不是我的专长啊，得找找老刘……”
顾松默不作声，范元白急道：“要想不耽误发射计划，得赶紧赶紧跟他联系，赶快排查问题啊，以最快速度赶出来！”
顾松瞟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尽然这边出了问题，暂时也解决不了，就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还休息？赶紧解决问题啊！”范元白脱开而出，“你傻了啊？”
顾松眉毛一皱：“你没听清楚？”
范元白心里一突，这才叫他们先离开了。
“不不跟你计较，你情商低。”顾松指了指他，“你说，他们留这里有什么用？”
范元白悻悻地道：“是……是我着急了。但这不怪我们啊，这块电子面板是你送过来的。”
“怎么？第一反应是把责任甩出去？你就没有测试责任了？早点发现，有现在这么难搞吗？”顾松黑着脸，“我叫他们先走，是准备给你留些面子。看来你不需要啊！是不是准备好了拿辞职报告甩我的脸？”
范元白急得跳了起来：“没有啊！谁说要辞职了？我怎么可能辞职呢？从单位出来，我都削发明志了啊！”
“削发明志……”顾松被他给逗笑了，“你不是听了我说，光头更帅才剃的吗？”
“……那……那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范元白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又认真地说，“我不是甩责任啊，我是说，如果电子面板上面的元器件有问题，我解决不了。测试责任我确实有，回头你罚我好了。但现在怎么办？”
顾松好整以暇地问简玉书：“先把责任理一理。玉书，虽然你只管燧石航天，但现在研究院算是你的乙方。甲方老板，你觉得该怎么办？”
简玉书板着脸：“时间不能延误，9000多万啊，已经都付了。”
范元白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松，这下子他深刻感受到了单位的好处。领导虽然傻逼，但不至于让他直接感受到论千万为单位的责任压力。
燧石航天虽然爽，没有那么冗长的前期项目论证阶段，有了想法有了图纸又有钱，快马加鞭地就开干了。
这下好了吧？掉沟里去了。
顾松拍着他的肩膀：“听到了吧，时间不能延误。下次注意点，你就是太毛躁了，火气太旺。南海靓妹，该找还得找。”
范元白哭丧着脸，还开玩笑，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下次？先把这次的事情解决行不行？我现在有心情找南海靓妹吗？
火气旺，难道海边的海水不够凉吗？
顾松长叹一口气：“还好我是有备而来，把全套改进版的电子面板带来了。”
范元白惊喜得像是考试得了59分，然后发现家长不准备拿扫帚的孩子：“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