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奇要去东京了，下个月动身。
东京，离港城两千公里，飞行近四个小时，谈不上天涯海角，却已经是罗依和李子奇最远的距离。
如果不是刻意相见，他们将你不见我，我不见你，一辈子都再也碰不上面。
于是，罗依和李子奇就有今晚的这一餐，是重逢时的回顾，也是离别前的展望。
罗依抿了一口的红酒，酸涩的酒液，沁住舌尖的伤口，杀得她嘶了一下，那是那个混蛋男人干的好事！
罗依脑子里，突然莫靖川的脸一闪而过。
她有种莫名的伤感——莫靖川也好、李子奇也罢，她觉得自己一个也留不住，可能她真的挺糟糕的，来过她身边的男人，终将被她以各种方式赶走。
罗依难掩不舍，还想挽留。
“真的就这么走了？”
李子奇轻松地笑笑：“人往高处走。”旋即又补充：“下次再见，可能就是请你参加我的婚礼了。”
就像我参加你的婚礼一样，你站上面看不到我，我站下面眼里只有你。
当时，李子奇就发狠地想，罗依，总有一天，我也想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可真到了此刻，他的玩笑里还是没藏住卑微：“罗依，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奇奇，我——”
桌上的手机恰如其分地想起来，屏幕亮起，上头写着莫靖川三个大字，罗依看得到，李子奇也看得到。
电话铃铃铃的响，罗依定定的看着，半天没伸手，对方就像有感知一样，契而不舍的不停打。
最后打到周围的人，也频频把目光投过来，李子奇问：“吵架了？”
再明显不过。
可罗依抿唇，她不想承认自己正在怀疑丈夫与姐姐有暧昧，这样的猜疑太阴暗，太卑鄙，她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哪好意思告诉李子奇。
最后，拗不过电话响个不停，她咬牙接起来：“喂。”
“在哪儿呢。”
“朱江餐厅。”那是全城有名的观景餐厅。
电话里男人顿了一下，再开口的声音一下就冷了，“和谁吃饭呢。”
“朋友。”
罗依没敢说李子奇，甚至，她还有点后悔，刚刚脱口而出，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她紧巴巴的问：“你有什么事？”
“没事。”
可莫靖川是没事也要生点事出来的人。“今晚我不回家了，跟你说一声。”
罗依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整个人就跟掉冰洞里似的，脚下暖气的温度，她突然间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天已经这么冷了吗？
她颤着嗓子，轻轻地朝空气里呵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两人同时挂掉电话。
罗依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李子奇也假装没听到，两人继续红酒配鹅肝，谈笑数学界里的趣事，比如哪个哪个教授收了个奇葩博士，哪个小后生又出来给大企业做顾问骗吃骗喝了，等等等。
这个夜晚风从北边来，拂过罗依微凉的肩头，吹向雾气蒸腾的朱江，烛光下，一切看似和谐而美好，但有人只觉得悲伤也汇成了河，比眼前珠江还要澎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