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是愿意出来见我。”
沈兰雪放下杯子，看着对面的老同学。
洛小敏坐下以后，直接说：“其实我是不想的，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灰了心。”
以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仿佛还是在昨天一般。洛小敏大声地对她说：“他有什么好的。那些漂亮衣服鞋子我们将来赚钱也能买。你就为了这个吗？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我们想要的东西，不管是物质还是爱情，都会有的。他不是合适你的人。”
“我就是爱他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没有钱我也会这样的。”当时的她，一句话都不肯让。
现在的沈兰雪，笑着问：“那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大概猜到了你找我是为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程苔去参加活动的，这个发展和当年的你太像了。当年我那样劝你，你都不肯回头，我不能让程苔走你的老路。”
听到老同学的这句话，沈兰雪放心了不少。她知道活动邀请了程苔的时候，很是意外。但她很快察觉到了背后的来由。
只要稍微查一下，她就能知道程苔和老同学的亲近。她嫁到瞿家以后，其他的没学会，查人的方法多了很多。
程苔最后确实没有参加这个活动。沈兰雪松了一口气，可后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她意外。
程苔居然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了。
她第一次见到程苔，可能连程苔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时候的程苔，还是没名气的小演员，活动现场没什么人顾得上她。但她似乎也不在意，在忙碌的人群中站着，后来困了，直接坐在角落里打瞌睡。
人来人往中，沈兰雪第一眼就看到了程苔。但她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小演员她见得多了，脸上写着差不多的渴望与野心。
当时的她不会想到，这个女孩有一天会和儿子在一起。
她很意外，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她清醒地知道，程苔和小南不会长久的。小南只是被一时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很快他就会介意程苔的演员身份。
事情的发展真的和沈兰雪预料的差不多。小南推掉了程苔的戏份，全世界似乎只有程苔一个人不知道。
她高兴，又有些难过。高兴的是，小南和程苔不会走上她和瞿连亭的老路，难过的是，小南还是没有放下。
第一次和程苔吃饭，让沈兰雪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瞿连亭母子吃饭。比起那个时候明面上的尴尬，这顿饭的氛围似乎更融洽。
当提到程苔曾经的角色时，程苔眼睛中的光芒让沈兰雪确定，程苔和小南是不会有未来的。
但是小南不相信，还和程苔求了婚。
沈兰雪叹口气，问瞿连亭：“你觉得怎么样？”
瞿连亭坐在轮椅上，沉默地看着湖畔的梧桐林，说：“看来孩子们会比我们幸福。你太固执，我太懦弱。”
但小南最后还是和程苔分了手。
程苔在医院昏迷的时候，洛小敏找到了她。
一见面，洛小敏就哭着说：“我错了。程苔是那天面试的最后一个，大家都没有耐心，想要快点结束。走廊上的那个钟，时间是慢了的。如果我直接让她走，不给她机会，她现在会不会做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结婚生子，不会遇见这么多困难。”
沈兰雪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最后还是劝小南：“如果有时间，你去看看她吧。听说她很不好。”
“不用了，又是她自编自导的。”
小南虽然这样说，但他最后还是去看了程苔。他去医院的那一天，程苔正好醒了过来。所有人都高兴地围着程苔，没有人看到门口的小南。
小南一句话也没有，离开了医院。开车前，他拍了一下方向盘，声音低沉，说：“妈，她醒了。我们也没有可能了。”
那时的她不相信小南的话，以为程苔和小南这次还是和以前的争吵一样，吵完就会和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事情的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程苔和小南分了手，直接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再次听说程苔的消息，是她即将成为童装的代言人。
沈兰雪知道，这是小南出资建立的品牌。
她问小南：“为什么，明明分了手，为什么还这样对她？”
小南平静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还是忘不了她。”
“可她已经有新的生活了。她有新男友了。”
“不可能。”
沈兰雪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地下车库里她看到程苔和一个陌生男子笑着说些什么。她本想直接把照片给小南看，但忽然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
她要把这件事闹大。她了解小南。只要事情闹得足够大，程苔就一定会出面承认自己的新恋情，到时候小南就不会再挂念着程苔。
可是这件事的发展超出了她地预料。但她庆幸，没有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段人行离世。
她大梦初醒，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她现在做的事，和当初瞿连亭母亲做的事情，那里有区别。
小南知道以后，只是让她安心，其他问题自己会解决。然后她看到了媒体们开始揣测段人行离世的原因。她想和小南说停下。但是看得多了，她自己都开始相信段人行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离开，与她毫无关系。
最后程苔还是知道了。当程苔红着眼睛把她拉下车的时候，沈兰雪却觉得轻松了。
洛小敏来医院看她，问：“那个孩子，你见过他吗？”
“谁？”
“程苔的哥哥。”
听到这个名字，沈兰雪只觉得头疼，连忙说：“没有。”
洛小敏看着窗外，很是难过，说：“我见过，大学的时候他经常去看程，看到我会笑着说洛老师，妹妹不懂事，谢谢你照顾。他高高的个子，笑起来眉目间真的和程苔有几分相似。”
后来的话沈兰雪没有听清楚，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瞿连亭的母亲去世前，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距离她们上一次单独相处，已经过去很多年。
沈兰雪有些尴尬，瞿连亭的母亲在昏睡，醒来以后，努力地想要拉住她的手，轻声说：“对，对不起。”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句话她的眼泪忽然就落下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疯魔了一样想要拆散小南和程苔。
到底是小南没放下，还是她没放下。
她不知道程苔为什么会愿意参加自己品牌的活动，为什么能做到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几次想和程苔聊一聊，但是程苔连一秒钟都不想见到她。
她只好去问洛小敏：“程苔她最近好吗？”
“她很好。我看到她总是会想起你。”
“为什么？”
“因为她考试那天穿着一件红色格子衫，我记得你也有一件差不多的衣服。”
“没有想到，一开始就是我害了她。”
洛小敏还没来记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门铃声，还有熟悉的声音，“洛老师，我是程苔，快开门，我要渴死了。”
沈兰雪没有办法见到程苔，只能躲进卧室。
听起来程苔确实没有什么影响，依旧是和洛小敏开玩笑，吵着要吃西瓜，吃完后拉着洛小敏下楼去。
她想起几天前见到小南的时候，小南问她：“妈，为什么，为什么知道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我还是经常会想起她。”
可程苔似乎完全没有受影响。
她好奇地跟着程苔也下楼去，看着程苔兴高采烈地拉着洛小敏去看新车，看着她一蹦一跳地离开。
沈兰雪忽然想去找小南。她要去告诉小南，程苔即使没有新男友，她也早早地开始了新生活。
一看到小南，她说：“儿子，想想你刚认识程苔时候的样子吧。她不想和你纠缠下去了，你放下她吧。你缠着她，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
可她没想到，小南问自己：“妈，你有后悔过吗？后悔演这场戏。”
沈兰雪愣了一下，第一次点点头，哭着说：“妈后悔了，不该给你们演这场家庭美满的戏，离婚又怎样，妈妈还是会爱着你们的。”
她努力维护了这个家的完整一辈子。瞿连亭临走前只是看着她，就那样看着她，流着眼泪什么都没有说。她这么多年的青春就换来了两滴眼泪，想想真是没意思。
如果她当年听了洛小敏的话，没有那么冲动地退圈结了婚，或者是后来走得干脆不演这一场花好月圆，现在的她，会不会更幸福？
沈兰雪不知道答案。
她忽然想回校园走一走。正好是下课时间，校园里很是吵闹。沈兰雪忽然回头看，在人群中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抱着一摞书和身边的洛小敏打打闹闹，争论着哪个食堂好吃，周末要不要春游。
当时的她，不会想到此后自己要经历的种种。
沈兰雪有些惆怅，但也只是笑着对洛小敏说：“我们都老了，永远有人年轻着。”
“是啊。我们还是好好地享受现在的生活吧。黄土都已经埋到肚脐眼了，还在乎那些虚的东西做什么。”
沈兰雪和洛小敏相视一笑。三十几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而过，但又仿佛还停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