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为什么这么做？”
苏木槿笑，双眸却一片通红。
萧谨言就明白了，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伤的这般重？”
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苏木槿轻轻的嗯了一声，歉意的看着萧谨言，“姑姑，我只想要他！萧家到我这里，怕是……不能有后人了。”
萧谨言鼻尖一酸，忍着泪意伸手将侄女揽入怀中，轻抚摸着她的头，压住喉咙间的哽咽，略带了几分轻松道，“傻丫头，你父母生下你，可从来没想过留下你是为了传宗接代，他们……是真心相爱，你，是他们的姻缘见证！萧家有没有后人不重要，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过的开心快乐，就是你爹娘最大的愿望！”
苏木槿垂着眸子，在萧谨言怀中蹭了蹭，低声喃喃，“姑姑，对不起……”
萧谨言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不用说对不起，萧家能平反，重新站在太阳底下，都是你的功劳……”她将侄女单薄的身子搂的紧紧的，似想给她力量，“……剩下的有姑姑，你不要管了，你去找顾砚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该说对不起的，是姑姑，姑姑身为萧家人，身为一国之母，却没能护你周全，还让你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她又用力搂了搂苏木槿，才将人放开，眸中已敛去眼泪，只余一团氤氲的水汽，笑着对苏木槿道，“去吧，去找顾砚山。”
苏木槿弯眸一笑，略带憔悴的容颜倏然一变，眼中光芒流动，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转身奔出去，及地的长裙被她用手拎着，脚步飞快，疑是用上了轻功。
萧谨言看着她奔出去，长长的喟叹一声，正准备唤袁青嘱咐两句，一低头发现赐婚的懿旨还在桌子上，不由一愣。
邱姑姑与袁青走进来，瞧见她低头看着懿旨，再联想到苏木槿跑出去的模样，不由对视一眼。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邱姑姑开口道。
萧谨言抬头看见他们二人，笑了笑，指着赐婚懿旨，“袁青，你去跑一趟，将这懿旨送去给顾砚山。”
袁青起初还有些微怔，等接过赐婚懿旨，再瞧见萧谨言眸底的红血丝，眉头一蹙，反应过来，“大小姐，可是顾世子……出了什么事？”
“顾世子能出什么事？他与表小姐是天定姻缘……”邱姑姑的话说了一半便顿住，看着萧谨言略带悲凉的神情，惊道，“大小姐？！”
萧谨言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成功，“顾砚山伤了五脏六腑，怕是极难恢复如初……”
伤了五脏六腑？
已经调理半年了……
袁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是救蓝遗那次？”
萧谨言点头。
袁青默然，“是我的疏忽，没提防他会去救人，又放了不少黑衣卫转移盛文帝的视线，才……”
邱姑姑也意识到了严重性，有些不能相信，“咱们表小姐是神医，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萧谨言摇头，“顾砚山用内力掩盖了五脏六腑的衰败，瞒过了槿姐儿。”
若是有别的法子，顾世子怕不会这么做的吧？
邱姑姑张嘴，好一会儿才有些发苦的说了一句，“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那会儿朝局混乱，盛文帝与楚元翎正胶着，顾砚山……怕是不想让槿姐儿分心吧。”萧谨言长长叹息。
袁青声音有些暗哑，“大小姐，我们能为顾世子做些什么？”
邱姑姑连忙附和，不迭点头。
萧谨言扯了一抹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遍寻天下名医？可夏启还有谁的医术比槿姐儿好的？”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萧谨言摆手，让袁青去送赐婚懿旨。
袁青接了，转身朝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转头，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激动，“大小姐，南疆曲云！她擅长蛊毒巫医，寻常的法子不管用，说不定她有别的法子？！”
萧谨言一怔，下一刻，猛的站起，“曲云？！对，对，对！还有她，她自盛文帝大寿来朝拜，一直都没有回南疆！月姐儿身上的蛊毒也是她帮的忙，她肯定能治顾砚山！袁青，你去……不！我亲自去！我亲自去求她帮忙！小娥，去库房，看看咱们手里有什么东西能拿的出手的……我们分头行动！快！”
袁青与邱姑姑对视一眼，忙应声。
一个过来扶萧谨言，一个拿着赐婚懿旨飞快走了出去。
……
另一边，云笙将赐婚的事告诉了顾砚山。
顾砚山呆怔的坐在凉亭里，许久没有出声。
云笙有些担心，拨了拨炭盆里的银霜炭，直觉自己热的出汗了，才住手，看顾砚山，还在出神，心头就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少爷，你不是一直想娶三小姐吗？”
“云笙，你……不懂。”
这半年一直笑脸的顾砚山，第一次敛了笑容，看着不远处迎风绽放的木槿花，眸底满是柔软，“爱一个人不只希望拥有，更希望……与她白头偕老……”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布满哀伤。
“……我怕是不能继续陪着她……”
“谁说的？！”
耳边突然传来女子略带喘息的斥驳，一道玲珑的身影冲进凉亭，将顾砚山一把搂入怀中，将他搂的浑身发疼。
顾砚山顿了顿，笑着伸手揽住来人的腰身，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怎么跑这么快？”
苏木槿一把推开他，伸手攥着他前襟，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满倒映着他，声音发狠，“我不跑这么快，你跑了怎么办！”
顾砚山眨了眨眼，一双眸子笑成了诱惑人的狐狸眼，“我……跑不动了呀。”
苏木槿眼中风暴狂涌，一把将人摁在石桌上，凑了上去。
云笙双眼圆睁，猛抬手捂住了双眼，“……”非礼勿视。
手指却张开了大大的缝隙。
顾砚山伸手抓颗葡萄丢了过去，云笙遗憾的砸吧砸吧嘴，退了出去。
能不能继续陪着尚待商榷，少爷这肯定是跑不了了。
他是不是该回一趟镇北侯府，跟侯爷商量一下婚事，等、等一下……
长安公主是要招赘的，那他家少爷，是娶妻啊，还是入赘啊？！
云笙转头，看着凉亭内还在腻歪的两个人，张了张嘴。
算、算了。
少爷太久没开荤，让他开一会儿吧。
成亲的事，他先给侯爷透个信儿，看看怎么办吧。
他刚这么想完，就见凉亭内的二人快速分开，自家少爷咳的惊天动地，他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有些埋怨苏木槿，不知道他家少爷现在身体柔弱吗？怎么能对他用强呢？！
太不靠谱了。
凉亭内，苏木槿也没想到，顾砚山憋着气，硬生生将自己憋的脸白狂咳，一时间有些吓着，抓着顾砚山的手，疯狂往他身体里输入内力。
顾砚山抽手，“……我没事。”
“别动！我就亲了你两下你就咳成这样，咱们成亲的时候，你怎么入洞房？”苏木槿淡声道。
顾砚山，“……”
他没搬石头，这是硬生生从天上掉下来了一块砸到了他身上吗？
“苏三……咳咳，我的身体洞不了房……你要不换……”
“你敢说出来，我现在就办了你！”苏木槿脸色一沉，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他，颇有一种‘信不信爷现在就要了你’的既视感。
顾砚山张了张嘴，大可不必。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脸色不佳，却拼命给他灌内力的女子。
心窝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够了！我身体承受不了太多内力……”
苏木槿见他坚持，收了手，扶他重新坐好，又将炭盆往他身边挪了挪。
顾砚山抿了抿唇，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入手，“苏三，萧家不能无后……”
苏木槿看他一眼，视线微微下滑，落在他下半身，“……你很着急？”
顾砚山：“……”
他着哪门子急？！他这不是担心他没那个能力……啊呸！他怎么就没那个能力了！
他肖想了这么久，当然想有一两个流着他们二人血液，长的像她或者像直接的男孩儿、女孩儿，围在他身边叫爹！
顾砚山磨了磨牙，“……我这不是怕你着急？”
“怕我着急就早点娶了我，我想要一儿一女，男孩儿像你，女孩儿像我……”苏木槿说到这，声音放缓。
她身子一歪，靠入顾砚山怀中，“顾砚山，我很着急！”
顾砚山眸底微涩，微微闭眼，不去想那些繁琐的东西，将心缓缓沉下，低头在女子发顶落下一吻，做出决定，“那我们早点成亲。”
“真的？”苏木槿霍然抬头，眸底流光晃动，笑颜惊艳，犹若百花在顾砚山心底，跳跃着极致的欢悦，发出噗噗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次第绽放！
他喉头一哽，垂首吻在女子唇边，额头抵上她的，笑意缱绻浓郁，“真的！”
去他娘的臭狗屎！
为了她，他会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更好一点！
努力……与她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