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顾骁下去时，餐桌前的老爹已经开动了。
见了轮椅上打绷带的儿子，他浅浅瞥了眼，咀嚼食物的动作丝毫不滞，握筷的食指朝侧边的空位一指。
顾骁会意，近到桌前时从轮椅上起身，右脚还有些跛，膝盖还在轻微的颤，挪到桌前坐下后，小侄子延钧在对面清脆的喊了声：“爷爷吃饭，小叔叔吃饭。”
顾骁拿起筷子，睫毛微动：“大哥了，这两天怎么不见他。”
“公司事忙。”顾擎天淡淡道。
静静的餐桌，除了咀嚼声和偶尔筷子打碗的声音外，再没有其它的异响，顾骁不言不语，顾老爹不问不说，只剩顾延钧奇怪的干瞪眼，大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这是怎么了？
“周六我要参加一个酒会，你也去。”沉默进食了五分钟后，主座上的人发话了。
顾骁一怔，抬头：“酒会？”老爹的社交场合他从不参加，大哥倒是去过，那是公司发展必须应酬的人情，如今要带自己参加酒会，不会是打算让自己接班儿吧？
想到此，他果断道：“不去。”
一道凌厉的视线瞪过来，“带你认识些人，黑的白的都有，有好处。”顾擎天上下瞅着儿子，眼神中嫌弃的意味很浓，“别下次被人堵在医院，万一打的缺胳膊断腿儿，你哥和我要是都不在，你找谁借兵报仇去？”
顾骁努努嘴，往嘴巴里扒了口饭，在夹菜的空档道：“都新社会了，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
顾擎天磨磨后槽牙，心中的气大过于笑。
傻儿子！
“听说你最近要和万利集团谈合作，不想先在非正式场合摸摸底？”顾擎天放下饵料。
“万利集团？”顾骁抬眼，脸色凝重起来，“酒会上有他们？”
“嗯。”
“那我去。”顾骁当即拿了餐布擦嘴，然后丢在一旁。
“不吃了？”主座上的人惊讶道，瞅瞅满桌子菜，“你没吃多少嘛。”
顾骁在老爹受伤的小眼神中，只好再拿起筷子，“老爹，你对万利集团了解多少？”他开始边吃边打听。
“不多，很少接触。”
顾骁只好自说自话：“万利集团这种龙头企业，不久前突然联系上我，还联系上了杨开泰，他们一定是冲机........”
他话匣子打开了一半儿，差点没收住嘴，机器猫三个字可不能当延钧的面儿说。
延钧嘴巴周圈儿全是饭粒，他最近在学习不靠辅助筷子独立吃饭，但学的还不是很熟。
“小叔叔，机什么？”他问。
“呃....”顾骁抿住嘴，支吾了半天道：“机——会，这种机会太少见了！”
“哦，那小叔叔要好好珍惜哦。”顾延钧低下头继续吃饭。
顾骁松了口气，瘪瘪嘴看看老爹。
“是得好好珍惜，你以为我是闲的慌才替你牵线的。”顾擎天道。
顾骁笑了下，吐了吐舌。
饭至尾声，延钧吃饱了出去玩儿，餐桌上只剩两人，顾骁这才放开了说，“老爹，可以帮我查下万利集团的老板吗？”
“万利集团的老总万升，是个暴发户。”
嗯？顾骁微睁眼，他原本打算只是先请求一下老爹，老爹愿不愿意帮他或是能不能查的到都是后话，可居然他一开口问，老爹立马就开口答了。
顾骁咧开嘴笑，拿了桌尾一瓶未开封的酒，三下两下的启了盖儿，给老爹来了一杯。
顾擎天含笑不语，静静享受儿子的贴心服务。
“老爹，你还知道什么？”顾骁贴上脸问。
高脚杯内的红酒荡出浓郁的香气，顾擎天放在鼻下嗅了嗅，沉醉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万利集团的老板老板万升，早三十多年前还是个修鞋匠，初中没毕业都开始混社会了。”
顾骁讶异：“白手起家啊。”
“嗯。那个年代下海经商的人多，跟亲戚家东凑凑西拼拼借了点钱，抛弃了修鞋匠的职业，在他的家乡开了一间服装店做买卖，运气不好，赔的精光，然后又借钱做食品批发，结果进了假货，差点吃死人，混了几年社会，打手小弟也干过，年近三十时想跟着一个船员出海发财，可惜那艘船又遭到了海难，除了他以外无人生还。”
顾骁眼皮子抖抖，摸摸耳朵嘀咕：“这么背！”
顾擎天抿酒笑了下：“他的运气，自那次海难之后，就旺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见顾骁拧眉疑问，顾擎天开始淡淡讲来，“而立之年，没文凭没手艺没本钱，这么一个三无产品，突然在一线城市的科技谷开了间小型科技公司，在当时人工智能还没普及时，就率先做了第一批敢吃螃蟹的人。”
“怎么开起来的？”
“不知道。”顾擎天摇头放下酒杯，两手撑在下巴上，“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的启动资金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万利集团掌握的智能科技高端到了哪种程度，但传闻，市面上凡是与人工智能搭上勾的产品，与万利集团有关的至少占百分之三十。”
顾骁微张着口，太夸张了吧。
“你有听过万利集团的老头子去某某大学开讲座宣传他的成功事迹吗？”顾擎天笑道。
傻儿子顾骁愣愣摇头：“就是没有，我才查不到。”
“这个人很低调，一般的商务会谈都见不到他的面，什么酒会宴席就更别说了，各大俱乐部、会所也绝对查不到万升这个名字。”
“那这次的酒会.....”
“这次的酒会名单上，有他。”顾擎天拿起餐布擦嘴，“我接到邀请卡的时候也很吃惊，跟几个老朋友打听了下，确定是他。”
顾骁眼中一亮。
“所以才带上你，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老爹起身瞪了他一眼。
顾擎天起身往楼上走，身后，小尾巴顾骁屁颠屁颠的跑，“老爹，你再跟我多说说，我还想听.....”
南城，某幢写字楼内，临江的办公室沙发上，杨开泰从来人手中接过一信封。
信封打开，里头装的是一张金光闪闪的邀请卡，他唇边浮笑，伸出手对来人道：“多谢，跟你们老板说，上次他说的那个合作没问题了。”
来人含笑点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