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龙耸立的肩膀微微一松，赶紧回话道：“王爷，那朱慈烺简直视我等如无物呀！孙某随王爷征战十余载，今日真是奇耻大辱！”
“无物？嘿嘿，也不用什么如了，你等就是废物，不对，是无物！废物拼命也能拼杀几个敌人吧？你来说说，你们杀敌几人？”孔有德怒极反笑。
“这个...”孙龙有点含糊了，盛怒之下的孔有德万一脑子一懵，真把自己杀了，就算事后反悔也是晚了！
怎么回话？孙龙有些嘀咕。
好在，孔有德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并没让孙龙为难太久便说道：“唉，今日出城应战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明知必败而战，我只是没想到会败的这么彻底，这么难堪！此战非你之过，起来说话吧。”
孙龙赶紧称谢，慢慢站起身来，稍微跺了跺脚，缓解了一下酥麻的双腿。
“你把明朝太子的原话说一遍吧。”孔有德回到亭中，重新安坐。
孙龙稍微回忆了一下朱慈烺的话，孔有德要听原话，他可不敢稍有增减：“明朝太子言道：让王爷早做决断，重归大明，莫要辱没了孔姓！如若顽抗到底，到时玉石俱焚。”
孔有德听罢，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唉，重归大明？谈何容易！当日登莱之乱，就已经回不去了！如今我等家眷亲族俱在清营，难道都不顾了？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舍了妻妾儿女老子眉都不皱一下。只是如今，唉，我老了，生死随意吧！好在廷训以成人，四贞那丫头与你家延龄也定了亲，你我也算了无牵挂了！唉，我恨！恨那崇祯皇帝妄活二十年，恨这大明太子晚生二十载！”
孙龙听着孔有德的悲叹，心有同感，但是他可不像孔有德没得选择，刘子良为他设计的路，他是深深认可的。荣华富贵他放不下，心头爱子他也舍不得。所以，他孙龙还要搏一搏！
“王爷放心，末将一定死力守城，实在事不可为，拼死也要保王爷回京。”
“嗯，如此甚好，本王乏了，你也退下好好休息吧。”
孔有德言罢不在管孙龙，自顾自的走向后宅了，只是他转过身后的眼神中，透着决绝！
“回京？哼哼，逃回去满清主子能饶了自己这奴才？恭顺王虽然不好听，但好歹是王爵，自己死了，儿子孔廷训自然袭承，清廷甚至还要褒奖孔家。自己年过四旬，死了也不算短命了！说来，这买卖划算的很呢！”
两人各有图谋，只是不知谁能得逞！
但是朱慈烺的阴谋却是到了施展的关头，几千人的劳动，成果显着。上千架挂着球的木制滑翔机已经准备停当，一桶一桶的火油、桐油、菜籽油码放整齐。
朱慈烺从午后就守在山上，看着军中两个道士和外国水手在那里叽叽歪歪讨论天气预报！
被他们吵得头皮发痒，朱慈烺最后拍板，也别预报了，入夜后随时做好准备，只要无风就一股脑把木鸢全放了。
初春的济南，本就风多，入夜之后更是微风不停，朱慈烺带着两千多人，困守着山头，等待着意思的风平。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双。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不思量自难相忘......
无聊的朱慈烺轻唱起来，寂静的夜里，更显凄冷。
“殿下，好像一刻无风了，是不是可以放飞了！”刘见喜无心听歌，一直在专心观察风向风速。
嗯？朱慈烺赶紧收心，抬头看了看天色，明月当空，不见浮云。伸出手指微蘸口水，身在半空，并不觉什么凉意。山头立着的旗子，无力的耷拉下来。
“正当时！来人，试飞开始！”朱慈烺爆喝一声，安静的山头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训练有素的士卒，把早已刷了油脂的木鸢抬上来几架，对准了济南城粮仓的位置摆好姿势，举着火把的士卒点燃木鸢垂下的引火棉绳，大喊一声“放！”两名架着机翼的壮汉，紧跑两步，在悬崖三五米的地方同时松手。
只见那木鸢平滑的离开山峰，向前飞了几米，直到机身上拴着的木球坠下，带着木鸢狠狠的往下一沉，继而稳住了身形，直奔着目的地滑去。
七八只木鸢放飞后，几千人死死的盯着济南的方向观望，同时靠近济南城布置的观察点看到远处飘来星星点点的火星，也集中起注意力，准备观察落点。
七八只木鸢在天上摇摇摆摆，靠着阻尼器的作用，大概其沿着一条直线飞向济南城，延时火棉燃尽，腾的一下点燃了机身的火油，木鸢顺时变成火凤凰，一头扎进济南城中！
清军守卒本来在夜空中看见几点火星还在奇怪，这是何物？鬼火怎么飘到天上去了？
突然腾起的火焰顿时吓得他们呆傻当场，直到，火球从头顶呼啸而过，才意识到，敌军又有新式武器攻城了！
几架木鸢只有一半落入了城中，并没有一架击中目标，只是点燃了两间民房而已！
不知为何，孔有德今夜睡得格外香甜，有可能是看透了生死，心中没了挣扎，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直到有人在室外大声禀报，孔有德才脑仁发疼的起身，套上外套来到院中。
孔有德刚往院中一战，浑浑噩噩的精神瞬间清明起来，一个是初春的寒气袭人，冻得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在一个就是远方天空无数星光快速的向着自己的方向飘来！
这是什么奇观？
“王爷，明军袭城！刚才飞进城中几只火鸢，应该是明军试射，远处的火光想必就是大规模攻击！”贴身亲兵已经接到了守军的禀告，赶紧一股脑的告诉了孔有德。
孔有德听见了却没有反应，他正张着嘴巴看着远处的火星一点点靠近，然后腾腾腾的一个个变成火鸟，越过王府，向北城飞去！
“粮仓！”孔有德意识到了这些火鸢的目的地，却无力改变什么。
济南的粮仓设有两处，但为了防止被袭击，都安排在了没有战事的北城。
虽然城中粮仓不想野外那么简陋的粮垛，但也就是木制的大殿，里面堆满了粮草，零星小火，以粮仓的守卫还能应付，如今天上这等规模...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