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赵无瑕正钻在阮绵娇怀里抽抽搭搭哭泣，阮绵娇阴沉着脸，完全不似之前跪在他面前那样低眉顺眼。
赵昌琨站在门外，从屋里向外望去恰好是个死角——屋里看不见但是外面看的一清二楚的死角。
阮绵华想上前通报，赵昌琨摆摆手，制止了她。
阮绵娇严厉道：“哭够了没有？惹到你父皇了，还有脸哭？”
“父皇，父皇为什么生气啊……”赵无瑕不明白，毕竟她年纪还小。
阮绵娇一把把她从怀里拽起来，两只漂亮的眼睛像是要冒火一般：“为什么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那个死鬼姐姐！前几年抢了你的宠爱也就罢了，现在跑了跑了娘死了，你父皇还要在你身上撒气！你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难不成你以后也想跟她一样丢人现眼舞刀弄枪的？”
赵无瑕小嘴一扁，愣是没让眼睛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
“不许这个样子！”阮绵娇捏着她的脸，“给我笑，给我笑！你这样丑死了，女孩子长的丑了还怎么讨男人欢心？”
“我不要！”赵无瑕推开她，猝不及防从她腿上摔下去，赵昌琨差点冲上去想把她抱起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赵无瑕狠狠抹了把眼泪：“你为什么要说无忧姐姐不好！无忧姐姐明明那么好，她对我也好，父皇也从来，从来没有……”
“你懂什么！”阮绵娇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我生你养你可不是让你替别人说话的！”
“那你，那你还不如不生我……”赵无瑕这次眼泪没掉下来，抬起头倔强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赵昌琨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这副倔强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倔强，隐忍，坚韧……眼看阮绵娇的巴掌又要落下来，他再也克制不住，大步上前嵌住她的手腕，用力向旁边一甩：“打够了没有！”
阮绵华见状，赶忙跑到赵无瑕旁边，把她抱起来，心疼地看着她半边红肿的小脸，说道：“疼不疼啊无瑕……”
赵无瑕搂着德妃的脖子，摇了摇头，说道：“不，不疼……”
“皇上？”阮绵娇显然没想到这一切都被赵昌琨看到了，她用手撑着地，惊讶的看着抱着自己女儿的姐姐，“姐姐你……”
“你怎么能打孩子？！她还那么小，懂得什么！”阮绵华训斥道，紧接着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这件事全是臣妾一个人的疏忽，平时没有教导好妹妹和无瑕，请皇上降罪。”
“呵，你倒是领罪领的快！朕倒是还想问问你，蕊嫔与你住在同一个宫里，她如何教导孩子的，你都不知道吗？”赵昌琨从她怀里把赵无瑕抢过来放到地上，赵无瑕立马去扶自己的母妃，可蕊嫔却面色不豫，无瑕拽了半天她的手，她都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
赵昌琨将赵无瑕拉过来，冷笑道：“无拙教导得是个谦谦如玉，无瑕就不管了？朕看你们，也不配作无暇的母亲！”说罢拉着赵无瑕的小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赵无瑕懵懵懂懂，虽然不知道父皇要待自己去哪，但是听到那句“不配做无瑕的母亲”，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门口的时候拉了拉赵昌琨的袖子，问道：“父皇，父皇你是不是要把无瑕送到，别的娘娘那里啊？”
赵昌琨心里一疼，想起自己以前母妃早逝，自己呗父皇过继给别人时，那个样子……他低下头，将赵无瑕抱在怀里，说道：“今晚跟父皇睡，好不好？”
赵无瑕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好！无瑕今晚跟父皇睡，今晚跟父皇睡咯！！”
赵昌琨被她大大的笑容感染，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胳膊一甩将她甩在背上，喊道：“无瑕抓紧了没有？”
“抓紧了！”赵无瑕很兴奋，小脸通红通红的。
“那父皇开始飞咯！”赵昌琨哈哈笑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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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赵昌琨命人给赵无瑕收拾好之后，从太医院那边要来了上好的药膏，一点一点抹在赵无瑕脸上，轻声问道：“无瑕，你恨你母妃打你吗？”
赵无瑕摇了摇头，因为赵昌琨下手有点重，而轻轻皱了下秀气的眉毛——这眉毛长得极像阮绵娇，但是比她那小山眉要更加修长平缓一些。
赵昌琨轻轻吹了吹，问道：“为什么啊？”
赵无瑕使劲想了想，说道：“因为她是我母妃呀！”
赵昌琨叹口气，是啊，因为那是她母妃啊……天底下孩子哪有恨自己父母的道理呢？可是，可是无忧会不会这么想……自己当初那么生气，连她公主封号都废除了，相当于不认她这么个女儿，亲生不亲生且放到一边，毕竟养育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了感情——毕竟，无忧是他最喜欢的孩子。
赵无瑕好像知道她父皇在说什么，拉了拉父皇的袖子，问道：“父皇在想什么，父皇是不是想无忧姐姐了？”
赵昌琨回过神来，摸了摸赵无瑕的头发，说道：“是啊，父皇很想她。”
“那为什么父皇一提到她还会生气呢？”赵无忧很不理解。
赵昌琨苦笑道：“因为你姐姐她不听话，还特别不给父皇面子啊……”
“可是，面子很重要吗？”
是啊，面子很重要吗？
过了会儿，赵无瑕又凑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父皇，父皇是不是很不喜欢无忧姐姐舞刀弄枪的啊？”
“那倒不是。”赵昌琨摇了摇头，“只是这是她喜欢的东西，朕作为她的父亲，应该支持她。”
“那为什么姐姐想去边关父皇就不支持了呢？”赵无瑕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赵昌琨“呵呵”干笑两声：“因为爱好和事业是不一样的。爱好只是感兴趣，支持一下无伤大雅，而事业却是要用生命去付出的东西。边关太苦了，她从小被我捧在手心里娇纵惯了，怎么舍得让她去吃那样的苦？”
“有多苦啊……姐姐苦的话，无瑕的蜜饯可以给姐姐吃。”赵无瑕真诚的扬起脸。
赵昌琨笑着揉了揉赵无瑕的头发，心里异样温暖：“不是味道苦，是过得苦哎。算了，你还小，这些也不懂。小无瑕喜欢什么呢？喜欢什么跟父皇说，父皇赏赐给你。”
赵无瑕低头认认真真想了好久，最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父皇，裂开嘴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我喜欢父皇！无瑕最喜欢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