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脸，真是一模一样，如同她便是画中人。
但陆夕颜知道，不是她。
不管是从气质，衣着还是造型……
一看就是日常电视剧中民国时期名门大家小姐出阁之后的装扮。
这……
陆夕颜真是被惊到了。
虽然现在网络发达，有很多直接可以把脸替换上去，就能看到自己不管是古代还是民国时候的模样……
她曾经还玩过……
当真和眼前这副画上一模一样……
她是在等程婉君揭晓答案……
但没想到……
会是这么一个让她惊到无言的答案。
“母亲，这是……”
因陆夕颜的表情，欧擎等人也跟着走过来。
即便这个时候，他也不忘自己站到女儿身边，隔开陆庭川。
陆庭川：“……”
只能隔着一个欧擎站着……
围过来的几人在看到画卷上的人时，也同样大吃一惊。
从画的年代感看，这画不是这个时期画的，而是一直保存至今。
虽然保存的很好，但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个年代的……
“母亲？”
欧擎也是满脸疑惑，他也不知，这画上人究竟是谁。
“这是你的奶奶……”
程婉君说这话时，语气特别的温柔。
指腹隔空轻轻的摩挲着画卷上的人，站在她身侧最近的陆夕颜，能很明显感觉到程婉君身上的气息变了。
她变得如同平日她在母亲身边时那般模样，满载着眷恋的目光落在画卷上……
眼底情感浓烈的，如同她对秦烟雨的情感。
这份深入骨髓的情……
就在这一瞬间，陆夕颜突然懂了，为何程婉君在看到她脸时，会情绪变得那么激动，甚至厥了过去……
*********
画卷小心翼翼的收起，装好。
程婉君年龄毕竟大了，在打开画卷后，就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每每提及儿时婆婆对自己的种种疼惜维护……
提及嫁入欧家更是待自己如亲生女儿……
没有婆婆打小的维护，她活不下来。
也是婆婆从她打小就给予她如亲生母亲般的母爱……
细小的事情，从程婉君口中说出来，桩桩件件都像是发生在昨日。
明明已过去多年，却记的深刻。
可见这份感情对程婉君来说，究竟有多深。
最后，在提及因护她而死……
程婉君情绪崩溃……
泪流不止……
几番情绪大起大伏，便有不适。
被扶到东阁一直为她留着的房间，让她休息。
在闭上眼睛之前，目光还一直期待的看着陆夕颜。
只是，她虽然一直守在她身边，可却始终没有如程婉君的愿。
程婉君撑不住，疲累的闭上眼睛，睡去，眼角还有泪痕。
……
东阁的医生过来看过，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好好休息便好。
管家留下来守着程婉君让她好好休息，欧擎等人又回到了书房。
书房的氛围有些凝重，陆庭川全程参与着，也听着，却始终未曾多话，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陆夕颜身上。
无声中，让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
欧擎打小也听过母亲提到过奶奶……
他还没出生奶奶就去世了，他也没见过奶奶。
因为不曾见过，也没什么特殊情感可言。
隐约小时候母亲的确有让他看过画卷，可因为内心没有情感，他倒是没有仔细看，自然也记不住。
万万没有想到，女儿不像他们夫妻，却是和奶奶长的一模一样……
……
欧擎的眼眶到现在还是红着的，秦烟雨更是跟着哭了许久。
眼泪虽止住了，但肿着一双眼睛，隐隐还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陆夕颜，秦烟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想着刚刚婆婆看女儿的眼神，哑着嗓子低声开口道，“alice，妈妈知道，你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儿。”
“处处都在为妈妈着想，处处维护着妈妈，才会在议事阁时，虽然察觉到你奶奶对你的态度极大转变，没有顺势接受她，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我。”
“alice，你是不是看到了议事阁里发生的事情？”
陆夕颜轻轻点头……
她之前不知程婉君态度骤变的原因，但从她的眼神看得出来，她是打心底里认同了她，并喜爱着。
所以，她才会有了之下的种种举动。
也是因为，她亲眼看到她如何刁难她的爸爸妈妈，她无法不在心底怪程婉君。
就算刚刚她知晓了原因，也是心疼了她，可心底却始终有一个结。
“alice……”
秦烟雨轻抚着陆夕颜的脸，没有逼迫她要立刻接受程婉君，而是温柔开口，娓娓道来……
“你爸爸打小就优秀，是你奶奶最中意的儿子。”
“妈妈是小门小户，妈妈是高攀不上你爸爸的。但因缘巧合，爸爸妈妈相爱了。”
“在我和你爸爸那个时候，特别是你爸爸的身份，更是讲求门当户对。”
“你奶奶早就为你爸爸觅得门当户对的亲事，知道我的存在，自然是很反对。”
“可是你爸爸坚持，非我不娶。”
秦烟雨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欧擎，握住了他的手。
这些年来，他对她的爱，一如初时。
“最后，你奶奶最终同意了。”
“你爸爸是真的很厉害，我虽帮衬不了你爸爸，但你爸爸却是让欧家越来越好，也算是做到了你奶奶所要求的。”
“所以，你奶奶对娶我这件事情，便也放下了。”
“后来我怀孕了，你奶奶更是欢喜的紧，满心期望我肚子里是个孙子，这是他们老一辈的思想。”
秦烟雨拍拍陆夕颜的手，示意她不要多想。
“我生下你，虽是孙女，不是你奶奶期待的孙子，但你奶奶也是极喜欢的。”
“当时我还年轻，我和你爸爸计划着，等你稍稍大一些，再继续要孩子，不管弟弟还是妹妹，多要几个孩子，一定要园了你奶奶的心愿。”
“你奶奶知道我们的想法，老人家，最喜的便是多子多孙，自然是特别开心，我们相处也是越发融洽。”
“可……”
秦烟雨哽咽了……
“谁也不曾想，你会突然丢了。你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你刚过周岁，就丢了。”
“妈妈每天四处寻你，爸爸也是四处寻你，你奶奶也是一样。”
“但不管派多少人，就像石沉大海一样，了无音讯，你就这样突然的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
“就这样寻了一年，你奶奶没有让我们放弃寻找，但却让我们再生一胎，我那时候因为寻不着你，整个人状态极差。”
“夜夜梦魇，无法安睡，总是听到你啼哭的声音，总是梦到你在外面过的不好，哭着喊妈妈。”
“总是一遍一遍的对我说，妈妈你不要放弃我，不要忘我了，总是质问我，为什么还不找到你，还不带你回家……”
“妈妈知道，有很多家庭在孩子丢了之后，都会再生一个当作寄托，可当时妈妈心里都只有你，怎么也不愿意再怀孩子。”
“妈妈当时不能理解你奶奶，在你奶奶让我和你爸爸再孕育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认为她是要让我生一个取代你。”
“我怕，怕一旦生其他孩子，你爸爸，你奶奶，欧家所有的人都会忘记你的存在，最后放弃找你或是不再用心找你，妈妈不能接受。”
“我抗拒，只要提让我怀孕的话，我就会对你爸爸发脾气。你爸爸当初不是不爱你，也不是放弃了找你，他从未放弃过。”
“只是生为欧家的孩子，他有他的压力，特别他还是欧家的主事人。他在我和你奶奶之间努力的权衡着，劝说我。”
“我那时候就进了死胡同里，他再怎么和我保证，我都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我就认为只要有另一个孩子，你一定会被放弃掉。”
“最后你爸爸没办法了，她不愿见我越来越偏激，只能想方设法，想让我生个孩子转移注意力，我知晓了你爸爸的心思，也不和你爸爸闹了，只是自己偷偷吃避孕药。”
“这件事情没有瞒多久，你奶奶知道了，大发雷霆。你爸爸也是震惊不已，可你爸爸没有怪我，而是选择护我，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可你奶奶是个聪明人，你爸爸的细微表情她就知道，他是在护我。”
“而我也是魔障了，也是爆发了，坚定的表示，找不到你，我绝对不会生其他孩子。”
“这件事情让你奶奶气愤不已，逼着你爸爸和我离婚再娶，你爸爸和奶奶大吵，坚持这辈子都不会和我离婚。”
“你爸爸坚定的站在了我这边，忤逆了你奶奶。明确表示，只要我不愿意生，此生不会再强迫我。”
“因为我本身体就不好，吃了避孕药身体更是差，你爸爸太心疼我。”
“可你奶奶的立场其实并没有错，你奶奶原本也是接受了我，也是极疼爱你的。你戴在身上的那块玉，就是你奶奶特意花心思寻来，送你的。”
“现在细想，当初妈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就是陷入一种怪圈里，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里。”
“说起来，其实错的最多的是妈妈……”
“是妈妈让你爸爸夹在中间为难，是妈妈让你爸爸不得不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做选择。”
“也是妈妈在找回小雨那天，听别人说，亲子鉴定是最伤孩子心的。”
“妈妈心底深处已觉得亏欠了你太多太多，妈妈只恨不得把能给你的全都给你。找回你，哪忍伤你的心。”
“你奶奶要做亲子鉴定，我以死相逼，不允许。你爸爸再次顺了我，忤逆了你奶奶。”
“之后，失而复得，妈妈极为溺爱小雨，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玻璃，处处小心，处处防备，谁都防，连着你奶奶也是。”
“妈妈把能给的爱都给了，极力想要弥补，所以，妈妈真的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
“宝贝，不哭。”
看到泪流满面的陆夕颜，秦烟雨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
这些，她本不想告诉女儿。
也不想她知道，这些年来，弄丢她的那些日子里，她和阿擎是怎样过的日子。
度秒如年……
可母亲之前对她和阿擎的态度，扎在了女儿的心底，成了一个结。
她必须解开。
她也有自己私心的地方，在欧家，多了母亲给女儿撑腰，那是唯一一个可能让她受委屈的人都不存在了。
她也安心。
……
陆夕颜抱着秦烟雨，紧紧的抱住。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陆庭川温柔的擦着她脸上的泪……
也渐渐的止住了她脸上的泪，她无法让深爱自己的男人心疼。
……
秦烟雨见陆夕颜情绪缓和下来，让她坐好，轻轻抚着她的脸，温柔劝说，“妈妈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
“这些年来，桩桩件件的大事小事，我的处理方式也是让你奶奶对我越来越失望。”
“因为失望，所以越来越不喜……这一切，追根究底，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你奶奶会如此讨厌我，会不愿意踏足东阁，一直想要你爸爸和我离婚，大部分都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怪不得你奶奶，嗯？”
陆夕颜哽咽着轻轻点头……
“妈妈……”
陆夕颜握住抚着自己脸的秦烟雨，紧紧的握住，另一手也握住欧擎的手，“爸爸……以后，我和老陆一定会对你们很好很好很好的。”
“乖。”
秦烟雨和欧擎同时摸摸她的脑袋……
有些话，说到了，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很聪慧，会懂。
他们不用强迫女儿做些什么，女儿会想明白，也会分析对错。
********
程婉君醒来，管家立刻扶起她。
环顾着房间的摆设，和她多年前住时一模一样。
一尘不染的房间，说明长年都没忘记打扫。
心底自有感触。
“叩叩。”
门上传来敲门声，程婉君收回心绪，示意管家扶自己坐好，过去开门。
原以为是欧擎或是秦烟雨，可门打开，却是陆夕颜站在门口。
程婉君一看来人是陆夕颜，表情明显变了，隔着一段距离，目光看向她。
因为知道了原因，陆夕颜再面对程婉君这样的目光也就不奇怪了。
在她殷切的目光里，慢慢走过去。
“alice……”
程婉君目光一直舍不得离开她的脸，这张与早逝婆婆一模一样的脸。
每每看到这张脸，她的目光便移不开，便想尽自己所能去做一些事。
明知道不是，却还是忍不住。
多年只靠着一副画，如今，活生生在眼前。
这也许就是婆婆知道她念想，才会隔代遗传至孙女身上。
在程婉君的认知里，有着一张和婆婆一样的脸，自然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对上程婉君带着期翼，又怕失望，显得小心翼翼的眼神，陆夕颜主动伸手握住她的手，蹲在她的面前，脸贴她的腿上，看着她甜甜的喊了一句，“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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